這年頭,說謊真的可以不打草稿的。我淺笑盈盈拖著眾人下了樓梯,掀開四季閣一樓大廳的暖玉珠簾,迎著飛絮滿天緩緩踏上邰州城裡早已積雪的街道,巧笑嫣然地對著面前那個身上沾滿汙雪,剛剛在身邊侍從攙扶下站起來的洛大公子綻出一個溫柔的笑顏:“哎呀——洛公子怎麼這麼不小心呢?你看看,要真是摔得斷胳膊斷腿的那可怎麼辦啊?您府中那些大夫人二夫人三夫人四夫人五夫人什麼什麼的,那還不給哭死啊,您說對吧?”
洛超的臉已經漲成了豬肝色,手指囉嗦著指向我:“你——你這死丫頭……本公……看本公子不扒了你的皮!”
“哎呀洛公子,你說什麼啊?宜家聽不清楚……看來洛公子真的摔得不輕,話都說不清楚了呢……”我抑制住狂笑的衝動,很“動情”地擦了擦眼睛,掩面作同情狀,“星火啊,上去看看洛公子的傷勢,回頭咱們回安府看看有什麼好藥材,選一些給洛公子送去。”
“是,”星火應聲上前,一把拽起洛超的胳膊,使勁一扭——
“啊——”什麼叫慘絕人寰?這就是絕頂的慘絕人寰。
我的表情真是“悲”到極致了,搖頭嘆道:“唉,洛公子啊,您這身子真是給勞累壞了啊,您就應該讓您府中的那些夫人們節制點,運動過量,可是會早衰的喲……您看看你這身子,這四季閣的樓也沒有多高嘛,你現在給人‘輕輕’一碰就疼成這樣……”我特地在“輕輕”兩個字上加了重音。
洛超的鬍子早就氣得鬍子翹上了天,一手扶著自己快“殘疾”的手臂,滿滿怒火積在胸口就要爆發——
“發生了什麼事?”身後原本圍成一團的看好戲的百姓們霎時散開了一條道,襦衫青衣的年青男子緩步走上前來,只這第一眼,便有許多的百姓開始竊竊出聲。
“這不是前些日子把江州知府左勝扳下臺的當朝尚書大人嗎?”
“是啊是啊,那日在江州斬首左勝時我在場,沒錯便是他。”
“他奉旨監斬左勝之後不是說就回了都城嗎?怎麼會在這?”
我笑著抬眸看向眼前的年青男人,很義務地為身旁的大叔大媽們問了這個問題:“向大人放著好好的都城不回,幹嘛跑到這邰州來啊?”
只這一句,便讓原本打算向向惟遠告狀的洛大公子白了臉色。
向大書呆無比不屑地瞄了我一眼,清俊的臉上露出了一個似是瞭然似是煩躁似是無奈的表情:“還不是因為你。”他語聲微頓,視線巡過周圍一轉,最後定立在一臉痛楚的洛超臉上,“你又做了什麼?”
我眨了眨眼睛,無辜道了一句:“我沒做什麼啊,不過是同情心氾濫,向人表達一下本姑娘至高無上的善意而以。”我臉上奸笑一片,心裡卻在不停地打著小鼓,還有什麼更不清楚的嗎?向惟遠明明已經回了都城,轉而又回到邰州,除了受了皇宮中天子的旨意,還會有別的原因嗎?
我知道,這好不容易才平淡下來的日子至此真的要結束了。
向惟遠淡淡督了我一眼,一揮長袖邁上長街,疾走幾步,回頭看到我沒有任何動作,便無奈瞪我:“怎麼還不走?”
我嬌笑兩聲:“向大人,要走也得等小女子把飯吃完對不?當然,若是大人你肯慷慨解囊,為小女子及家人付了這一頓開銷,小女子當然很樂意跟你走了……孫老闆,來來,咱們把那頓飯給算算,好列一張帳單給向大人……”
我很得意地看著向惟遠的臉由白髮青,再由青發紅,直到他眼角抽搐:“算你狠!”
我拉著星火鎖兒楚桐驀然大踏步向四季閣內走去,一路走一路笑得暢快:“孫老闆,快點給本姑娘來一份你們四季閣的招牌菜,叫什麼七色糖糠的。”到了門口才突然想起洛超還站在雪地上,便回頭朝他露出了一個更大更燦爛的笑容,拍拍腦袋道:“看我這記性,回頭一定得記得給洛公子您送上幾帖好藥……洛公子好了之後啊,有空可要記得到安府去坐坐,宜家必定會為了咱們之間的那點深刻交情,好好招待你的哈!”
洛超的臉已經比滿天的飛絮還要蒼白,狠狠的話語從唇間迸出:“夏宜家,你給我記得,本公子必有一天讓你哭著跪下求饒!”
我笑得顛三倒四,從唇間輕輕吐出兩字:“恭候。”
第五十七章 聖旨臨門
剛入安府,聖旨便不急不緩,緊跟著進了安家大門。
第一道聖旨——
“楚湛身任鎮國大將軍多年,勞苦功高,現封為廣弘王,受親王之禮,賜居廣弘王府,餘子楚桐封廣弘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