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爺,可世襲親王爵位。”
第二道聖旨——
“安鳳嫣封為安國夫人,因身體有恙,賜居玉白山休養;鎖兒姑娘乃皇家骨血,賜位天琳公主,入主天琳宮。”
我深吸了一口氣,緩緩從冰冷的青石地板上站起,還不忘揉去膝蓋上剛剛因跪著沾上的寒意。鎖兒入宮,我是我早就猜到的事,皇家血脈必定是不能流於宮外的。但是對安鳳嫣呢?玉白山一片是夜擎軍駐紮之地,他將安鳳嫣置在那,看似是想保護,但是暗裡呢?也是嗎?還有楚桐,雖然外姓封王不是特例,但向來世襲這一制度,是唯有對真正的皇家親王才有的禮遇。皇上來這一招,究竟是給了楚家特權,還是實則打算將他們推入巔峰,再一朝擊跨?
小眼小鼻的宣旨公公將聖旨遞給楚湛和鎖兒,再抬眼看了看我,一臉深沉道:“夏宜家姑娘?
“呃?”安府前廳中縈繞著若有若無的檀香氣,叫人心神安寧,將重重心事也淡淡掃去幾分,但這一聲問,卻又將我心底積澱提了上來,我轉眸應聲,“公公還有什麼事嗎?”
宣旨公公垂下眼,聲音肅沉,似乎笑了笑,卻有透著股靜穆,這知道這是宣旨之人常有的表情,皇家每天都要頒下許多旨意,賞賜的,斬首的,抄家的,這天下見慣最多生離死別,愛恨離合的人,恐怕也是這些公公了吧,“皇上有口喻。”
“公公請說,”我穩了穩心神,淡淡笑開,面上染上些許鉛華。
宣旨公公抄手而立,緩緩道:“皇上說了,請宜家姑娘隨天凝公主一同啟程回都城。”
皇上這可真算是多此一舉了,鎖兒要回去,楚桐也要去,鳳蕭聲也還在那,就算皇上不發這道口諭,遲早我也還是要回去的。我笑了笑,福身領命道:“宜家遵命。”
白雪輕,山染霜,天高雲淡,冬色綿長。
北雁攜了相思往南,皇帝派來接鎖兒的玉輦浩浩蕩蕩步上了回都城的車道,皇帝下令楚家軍將安鳳嫣送至玉白山後再轉回都城,楚桐便沒有跟我同行。我不時撩開玉輦那雕了細碎紋路的珠簾,看著雪白明麗的山色如波,如淡筆畫出的清遠無塵,偶爾幾隻北雁飛過,在天空中蕩起幾圈漣漪,轉瞬又恢復了平靜。
“公主,”簾外一人定身而立,恭敬道:“前方便是未州城,但天色還早,臣便不打算入城了,依公主看如何?”
我放下凝霜珠簾,轉頭看到鎖兒輕輕點了點頭,便笑著對車外道:“公主說一切聽項侍衛安排便是。”
“臣遵命,”車外人立定回聲,轉而又道:“夏姑娘,向大人請您下車一見。”
“知道了,”我步下車榻,便見奉命迎接公主的大內侍衛項清身軀筆直立在車旁,一身黑衫嚴整凌人。抬頭望去,遼遠天空中的淡雅墨白,看得更加真切了。向惟遠長身立在一旁的濃白雪地上,微風吹起他青衫長擺,頗有一種遺世獨立之感。
玉輦內氤氳琵琶音飄渺而出,劃開天地間蒼茫雪色,映入天際,濃愁悵婉。
向惟遠從袖中掏出一塊玉色腰牌遞給我:“皇上囑我親手交給你。”
腰牌邊上飾著密密龍紋,玉面上龍飛鳳舞雕著“祈”字,我怔了片刻才伸手接過,勾唇道:“這是什麼?”
“出入皇宮的腰牌,”向惟遠伴著琴音淡淡出聲,“有了他,你便可以隨時出入皇宮。”
萬種情緒壓上心頭,有悸然,有詫異,指上置著的玉色珍翠,驟然間燙得手心辣辣地疼。我面上不動生色,緩緩將心事折了下去,燦爛勾出一個笑容:“皇上讓你來,便只為親自交給我這個?”
向惟遠眼裡如若染了琴聲般迷離悵惘:“皇上只是希望你能儘快回去。”
“書呆子……”我定定看著他,臉上蒙上一陣笑意,卻透不到心底,“你……能猜透皇上的心思嗎?”
向惟遠眼裡一直盯著鎖兒,沒有回頭看我,只道了一句:“皇上的心思,誰又能猜?”他的聲音淡定依舊,卻似是夾了萬般無奈。
我稍稍垂下眼眸,沉思幾瞬才道:“書呆子,我可不可以拜託你一件事情?”
“你說。”
“鎖兒進宮之後,我去看她便有諸多不便。她心思單純,沒有心機,皇宮裡的複雜,她更是沒有任何概念。你是皇上最親近最信任的人之一,我希望你能,替我多多關照她一下,必要時,及時請皇上出面。她只是個公主,我不想讓任何關於皇位,關於后妃之間的一切事情,影響到她。”
向惟遠身子略略一怔,默聲不言,直到鎖兒一曲《消愁思》尾音漸起告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