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父皇陪著你,還要我做什麼?”又對著宏宣帝眨了眨眼睛。
宏宣帝滿目含笑,對皇貴妃溫言道:“讓他出去透透氣吧。這孩子在這裡陪了你一天了。現在有朕陪你;不好嗎?”
皇貴妃當然不敢說“不好”,只是強笑著道:“陛下日理萬機,有空也該去歇一歇;莫要在臣妾這裡受累了。”又看著四皇子不虞地道:“小四,我是你母妃,讓你盡一盡孝道都不行嗎?母妃不過生了一天病而已,你就這個樣子,以後母妃要是老了,不能動彈了,還能指望誰去?”不禁流下淚來。
說得四皇子瞠目結舌,垂頭喪氣地走到皇貴妃床前跪下,低聲道:“母妃,是小四的錯。小四再不會了。”
宏宣帝看著不忍;對皇貴妃勸道:“孩子們大了,有他們自己的日子要過。你雖疼他,也要懂得放手才是,不然他以後永遠就是這樣一幅小兒女的樣子,永遠長不大。”頓了頓,宏宣帝又笑著道:“難道有朕在這裡陪你還不夠嗎?”
皇貴妃更是不安;正色道:“陛下不是臣妾的一個人的,臣妾不敢霸著陛下。可是小四身為人子,卻不顧爹孃,只想著自己舒適享樂,連個孝字都做不到,以後又能有什麼大出息?”
這話說得很重。
四皇子收了臉上一貫的憊懶笑容,低頭垂目跪在皇貴妃床前,大滴大滴的淚從他圓亮的眼睛滾出來,順著胸前的緙絲蟠龍繡圖,一直落到床前的腳踏板上,在木板上迅速氤了開去,留下一片小小的水紋,清晰可見。
宏宣帝又嘆了一口氣,對四皇子道:“你先出去,你母妃現下病著,難免想得多些,你不要在意,別錯怪你母妃。”
四皇子用手背擦了一把眼淚,哽咽著道:“是兒臣不好,讓母妃傷心了。”十分難過的樣子。
皇貴妃看了,心裡椎心似地疼,卻極力忍住了,沒有在宏宣帝面前去安慰四皇子去。
宏宣帝擺了擺手,對四皇子道:“出去吧。朕勸勸你母妃。”
宏宣帝的話,就是聖旨。
四皇子不敢違抗,給皇貴妃磕了一個頭,起身走到外間皇貴妃看不見的地方,又直挺挺地跪下了。
內宮室裡,宏宣帝一邊給皇貴妃喂藥,一邊輕聲勸她:“小四也長大了,你也該給他留些臉面。”頓了頓,宏宣帝又道:“過了這麼些年,還以為你的性子早改了,其實還是火一樣,眼裡容不得半禮砂子。”
皇貴妃聽得怔怔地,怎麼也想不出自己年輕時的樣子是宏宣帝嘴裡的那個女人。
“陛下,我也是為小四好。我一向疼他,未免放縱了他,讓他如今變得事事都是馬馬虎虎,得過且過······”
宏宣帝又拿帕子給皇貴妃擦了擦嘴角,溫言道:“朕知道,朕知道,你是愛之深則責之切。”
兩人正在內宮室裡說著話,外面卻突然傳來楚貴人楚華朱的聲音,有些詫異地道:“四皇子殿下,怎麼跪在這裡?可是陛下責罰你了嗎?”
宏宣帝的臉色一沉。
皇貴妃心裡卻是一緊,張了張嘴,又閉上了,眼望著宏宣帝不說話。
宏宣帝看著門口,眉頭越皺越緊。
外面傳來宮女通傳的聲音:“啟稟陛下、皇貴妃娘娘,楚貴人給娘娘送來了大覺寺開過光的藥王菩薩像。”
大齊朝的人都相信,藥王菩薩可以保人長命百歲;百病不生。
楚華朱的這個禮,倒是送到了宏宣帝的心坎上。
宏宣帝的眉頭舒展了一些,對外頭道:“供奉在外面的神位上吧。記得早晚三炷香,莫要怠慢。”
外面的宮女應了一聲;自去料理。
楚華朱又驚又喜,在外面門前跪下了,對裡面的宏宣帝和皇貴妃道:“臣妾望皇貴妃娘娘早日康復。”又磕了一個頭。
宏宣帝看了自己帶來的內侍一眼。
那內侍忙道:“陛下知道了。楚貴人先回宮去吧。”
宏宣帝又跟著道:“皇貴妃有恙,給六宮傳話,這幾日就不用過來定省了。等皇貴妃病癒再說。”
外面的宮女內侍應了一聲,自去六宮的各位娘娘小主處傳話。
楚華朱也告退回自己宮裡去了。
等人都走了,皇貴妃才對宏宣帝輕聲道:“······小四。”
宏宣帝點點頭;放下手裡的藥碗,對皇貴妃道:“朕出去看看。你歇著吧。”說著,幫皇貴妃掖了掖被角,自己起身走了出去。
四皇子還是直直地跪在門外,一動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