盤坐的腿上,話頭轉到了袁家的身上。
薛夫人沉吟道:“你入宮有些時日了,恐不知道。袁家和咱們家往來也有些時候了,原來或許還有些瞧不上,但你二伯和長兄受了重用麼,咱們薛家眼看著是又起來了,袁家卻有些走下坡路了。”
榮惠聽到這兒,放下手中茶盞,道:“孃親說的是袁小閣老獲罪遭罷的事?此事也過去兩年了吧。”
薛夫人搖搖頭,道:“我說的是袁大閣老,如今袁家就他一人在內閣,年紀又老邁了,近來也多病,想來是時日無多。不需獲罪,只怕也要從內閣裡下出來。祖輩下來了,袁家父輩裡的人卻沒遭聖上青眼……”
袁家一門文官,若無人入閣,地位必然大大下降。這等同於薛家,若無人領兵帶軍,無掌兵權,那必是砧板上的魚肉。
榮惠明白這一點,不由冷笑一聲,薛夫人卻是唏噓:“想當年,若不是東太后無子,袁家一手扶持聖上這個養子,如今帝號是什麼,只怕未可知呢。”
榮惠收斂笑意,心道袁家養了白眼狼,誰說不是活該。
但話在心裡幾轉,便料想將自家也罵了進去,她隱忍不發,只輕道:“足見識人之明的重要,若是扶持旁的人,只需稍念舊恩,袁家此時也將更上層樓,再榮光百年,亦非難事。”
薛夫人側過頭看向榮惠,端方的面容露出幾分憐惜,抬手攏了攏榮惠的髮絲,道:“好孩子,我和你爹都不求薛家能榮光百年,只求一家人能安度餘生。尤其是你,惠惠,送你入宮已是情非得已,若叫你再為著薛家在宮中以身涉險,我們不忍。”
榮惠心中一酸,薛夫人握住了她的手,艱難的啟唇,
道:“惠惠,我想過了,聖上既然不喜歡娘娘此時有孕,不如……”說時,她的手握著榮惠的手,滑到榮惠腹部。
榮惠知道朱文燁為什麼不要自己的孩子,更知道自己娘為什麼這麼說。
朱文燁登基三年,帝位未穩,頻出亂臣賊子。薛家為朱文燁除去了最後一個陳王,但沒能除去朱文燁的全部隱含。薛家一門三個將軍,兵權在握,若榮惠在這當口生下個皇子來,縱非嫡出,但嫡出的二殿下母后已死,外家形同虛設……
如此,朱文燁是不想給薛家弒君立儲的機會,將隱患掐死在萌芽中。
而薛夫人勸榮惠,不外是希望榮惠不要觸朱文燁的逆鱗,無子的榮惠便能安然在宮中位居高位,總能安然度日。
“娘……”榮惠眼眶一酸,撲進薛夫人懷中,哭著道:“娘,惠惠也想當一回娘。”
薛夫人愣住,半晌才回過神來,扶過榮惠雙肩。薛夫人面上已經溼潤,她看了榮惠許久,終於是咬牙道:“那……那便當娘吧。大不了,讓你爹把兵權交了,咱們帶著你二伯和長兄一大家子離了這是非之地,去鄉間養老。”
榮惠明明心裡感動得要命,口裡卻是撲哧一聲“娘!”,如同幼兒一般再度抱住了薛夫人。
從薛夫人的住處出來,再回到自己原來的閨房的這一路上,榮惠的步伐明顯輕鬆了許多。看來,不過遇到多大的難關,有了家人的支援,這條職場路總不至於太過難行。
榮惠的閨閣恍如未入宮之前,一針一線,一物一件皆不曾動過,明顯是被悉心照料過的。她走進寢室,便見外間裡玉樹正在桌案上整理著一些藥草和札記,分門別類著。
這些藥草多是玉樹原來栽培的,不少是稀有或是禁忌。之前入宮之時,榮惠並沒想太多,所以這些藥草大多數沒想帶進宮,如今榮惠有幸省親,卻不敢忘了這些東西。
“東西可收拾得齊全?”榮惠瞧了一眼,這些藥草太複雜,黑黑綠綠的,各式各樣。她不通醫理,實在看不分明。
玉樹點頭稱是,道:“虧得奴婢的爹孃在暖房裡好生照料了,並不曾缺失,奴婢已經一一整理好了。”
榮惠不由又掃了一眼那些黑黑綠綠的藥草,唇際噙著一抹嗤笑,不知是嗤笑旁人,還是嗤笑自己。
夜已深,晚宴後又是吃茶閒話,已近兩更。
榮惠更衣洗漱後,便進了內寢,卻見床簾垂下,不由挑眉。她走近一撩起,果然見到朱立軒那小祖宗早就抱著她的錦被睡得不亦樂乎。
榮惠失笑,卻並不多說什麼,除鞋上塌。睡夢中的朱立軒似有所感應,嘟噥了一聲“華嬪”,便湊近榮惠臂彎裡,蹭了蹭小腦瓜。
榮惠攬住這小祖宗,合上眼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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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轉眼到了次日;比之昨日的賓朋滿座,衣香鬢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