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際上,事態的發展已經脫離了她的掌控。
明珠在皇帝面前說的那番話是她授意的,話中刻意藏了個紕漏,為的就是引起皇帝的注意,讓他懷疑這件事與如芳華、薄徽娥都無關,貞貴姬才是始作俑者。
以他的心性,不可能沒有注意到這個細節。可他卻依然選擇在去見薄徽娥之前,就給如芳華定了罪。
再回憶從如芳華入宮以來,他對她不同尋常的盛寵、還有那個“如”字的封號,她越發覺得詭異。
種種跡象都顯示,皇帝似乎,一直在誘導如芳華犯錯……
難道說,他其實壓根兒就不想留下如芳華?
為什麼呢?
她閉著眼睛,眉頭緊蹙,拼命在腦中搜尋有關的事情。
薄瑾柔,薄瑾瑗,薄熹微……靳陽薄氏……薄忠安!
鎮守西北的將軍薄忠安!薄氏三姐妹的父親!
如果她沒記錯的話,薄忠安與前左相周世燾私交甚篤,而皇帝不久前才任命了新的左相。
雖然在外界看來,周世燾是自請致仕,但她卻總覺得其實是陛下在暗中做了些什麼。
是他不滿意周世燾這個左相,所以設計逼走了他。而薄忠安與周世燾交好,所以,陛下連帶著也在忌諱他是麼?
薄將軍第一個女兒落罪身死之後,心中忐忑,再次送來兩個女兒。陛下一齊留下,給足了他面子。奈何這兩個女兒也不甚安分,雙雙捲進是非。他關一個,留一個,敲打的同時也給彼此留了餘地。
是這樣麼?他真的是這麼想的麼?這些只是她的猜測,但卻是目前她能想出的最靠譜的一個解釋了。
要驗證這個猜測並不難。她只需要等到明天,看他是怎麼了結的此事,看薄瑾瑗和薄熹微各自的下場,一切便明瞭了。
景馥姝等到天擦黑,才看到那個人的身影。
他只帶了呂川一個人,緩步入了成安殿,而她一直倚在窗邊,一路注視著他的身影。
這樣的角度讓她想起從前她還是周王妃的時候,有一次在椒房殿陪顧皇后說笑,宮娥突然進來通報,說太子殿下到宮門口了。
“既然到了怎麼還不進來?”皇后問道。
“太子妃見庭中的海棠花漂亮,看得入迷,不願意走,殿下便在一側陪著。”
殿內眾人都發出善意的微笑,徐淑容道:“到底是新婚夫妻,真是如膠似漆。”
“可不是嘛。”顧皇后也是一臉欣慰的樣子。
大家都在為那位未曾蒙面的太子妃高興,只有她沒有。
她在心裡說,不,不是這樣的。
她知道那個男人,他就是這樣。天生的憐香惜玉、風流脾性,對待身邊的女子從來都是溫柔體貼。然而他對你溫柔體貼,並不代表他就把你放在了心上。
也不知他現在的妻子能不能明白這一點。如果她不明白,被這樣的溫柔弄昏了頭腦,早晚有一天會因為要求太多、舉止失當而被他厭棄。
她且等著。等著看她的下場。
又過了一會兒,他們大概看夠了花,終於朝椒房殿走來。
她的位置靠窗,正好可以看到外面。微風浮動,海棠花瓣飄飛,而那個被她放在心上的男子一身玄衣,淡笑著朝她走來。
是的,她這麼告訴自己。
他是朝她走過來的。
多年之後,世易時移。當他真的朝她走來時,她卻暗暗期盼著,這條路永遠不要有盡頭。
“你在那裡做什麼?”
她轉頭,他已經站到了她面前,眼神淡漠地看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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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那裡做什麼?”
她轉頭;他已經站到了她面前,眼神淡漠地看著她。
她微微一笑:“臣妾在看陛下。”
“看朕?”
“是啊,白瑜告訴我說陛下來了,臣妾本想出去迎接,奈何身子實在無力;這才退而求其次;坐在這裡看您。”
聞言他牽動唇角;露出一個微笑,然而笑意淺淺,未達眼底;“你現在覺得怎麼樣?好些了麼?”
“謝陛下關懷;好多了。”
她這麼說著,卻在拿眼睛偷覷他。他見她神情古怪,不由道:“怎麼了?”
“沒什麼……只是臣妾醒來時,本以為會看到陛下守在身旁,結果睜開眼睛,看到的卻是元貴姬。”她低聲道,“雖然元貴姬告訴臣妾,陛下是有要事需要處理,這才不得不離開,但臣妾還是有點難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