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月舞微微蹙眉,好像撲捉到了某個的剪影,卻又很難抓住。
楚致遠則收回了目光,彷彿在玩一個有趣的遊戲,笑道:“我們開始吧。”
“上個月……具體哪天我忘記了,長樂城來了一個人,不過是被聖蓮宮的蠻子押進城的,我當時對那個人就很感興趣,以前那些蠻子押來的人,不是被關在囚車裡,就是被拷著手鍊腳銬,只有這個人,是自己騎一匹馬被押進城的。”
“後來我就利用送藥的便利進聖蓮宮與那人見了一面,他呢,告訴我很多事。”
說到這裡,楚致遠停了下來,蹲下身爬到床榻底下,將那隻扔在裡邊的包裹拿了上來。
一看到包裹,施月舞的神色微微一變,那正是她從平安城帶過來的那隻。
“你放心,東西一件不少。”楚致遠安撫道,卻沒解開包裹,只是拍了拍上面的汙跡,然後將它放在施月舞的枕邊,“那個人告訴我,當今聖上常穿一件黑色錦袍,最大的特點就是在黑袍上以金絲繡金邊。”
“黑袍加金邊不稀奇,可是龍紋金邊那可不得了了。”
滿嘴粗話的書生(9)
“黑袍加金邊不稀奇,可是龍紋金邊那可不得了了。”
楚致遠作出震驚的神態,接著又無所謂地聳聳肩,話題一轉,道:“有一日……具體哪日我也想不起來了,就是那一日,我到聖蓮宮送藥,聽裡邊的人說起一件事,說是聖上將貼身龍袍披在皇后身上,這個舉動很明顯是在袒護皇后。”
施月舞將臉撇開,看著牆壁,眼神複雜。
連遠在長樂城的百姓都覺得夏墨兮在袒護她嗎?
從出生到現在,除了在寒冬的街邊將她找回的外婆、除了那個為了保護她而和男孩子打架的好友小桃紅,再也沒有人能夠站在她面前——保護她。
因為一個先天性的心臟病,父母扔棄她,男友捨棄她,同學不願意跟她玩。
為了活下去,為了讓外婆減輕負擔,她以十歲的童齡出門打工,吃過苦、受過騙、上過當,一切都是生活所迫,一切都是形勢所逼,等到她想找回純真時,發現自己已經不可能回到童年了。
欺騙、使詐、玩弄陰謀,或者拍馬屁、當小人、笑臉迎人,這些都不是她與身俱來的本性,這些是後天的影響所致。
除了外婆和小桃紅,她不信任任何人。
當父母開始後悔的時候,當旁人送來援手的時候,當他走近她的視線……
一切都太晚了!
她就是那樣一個自私自利的人,不可能像沈清清那樣單純無邪,不可能像凌蘭那樣柔情似水,更不可能成為母儀天下的皇后。
總有一天,他會明白,她只不過是他生命裡的匆匆一瞥,如同絢麗多姿的煙花,一閃即逝。
楚致遠一邊回憶,一邊侃侃而談,他沒有注意到,床榻上的女子微微的顫抖起來。
“前幾日,我又去了一次聖蓮宮,得知皇后殺人出逃的事件。”扳起手指作出計算的動作,楚致遠接著道:“算算時間,如果從平安城逃出來的話,也就這幾天能到長樂城了。”
滿嘴粗話的書生(10)
施月舞定神凝視著陳舊的牆壁,彷彿在發呆。
腦海不斷湧現出那個高冠博帶的帝王剪影,如夢似幻。
然而,楚致遠的話她還是一字不落地聽進心裡,虛弱地問:“你就這麼肯定,是我嗎?”
“一開始只是猜測,沒想太多,先把你們攔下來再說了。如果不是我要找的人,也沒關係,反正潑了千雅冰修一身水,也不會覺得白忙一場。”楚致遠有些幸災樂禍,然後指著包裹,道:“看到裡面的黑袍,我就非常確定你的身份了。”
施月舞淡淡的“嗯”了一聲。
一件皇帝的衣服確實很好的證明了她的身份。
這個世界,沒有人敢偷竊皇帝的東西。
在銅牆鐵壁的皇宮裡,也根本不可能帶出皇帝的物品,即使帶走了,也不敢隨身攜帶,除非活膩了。
“我攔下你也沒什麼特別的目的,只是不想讓皇帝失去一群大臣後,連自己女人也搭進去了。”楚致遠繼續回答下一個問題,語氣吊兒郎當,與他文弱的書生形象完全不符,也沒有半點對帝王的敬意。
他看向門外,目光穿過擺滿草藥的院子。
醫館大開,兩扇院門依舊橫亙在大街上,來往的路人彷彿見怪不怪的樣子,所有人的表情都很凝重。
“北州還等著他來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