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文愣神,正想著自己的事情,懷裡的咚咚似乎又覺得不好玩了,嗓門一亮,嚎啕大哭。
“哎呦,咚咚怎麼又哭啦?”何奶奶放下奶瓶,過來抱起咚咚,坐到床邊輕輕搖晃,然後餵奶。
咚咚有吃的後就安分多了,雙手抱著奶瓶專心喝奶,何奶奶看得是滿心慈愛。
喬文坐在旁邊,看著這溫馨的一幕,心情複雜地捏緊了拳頭。
第二天。
何奶奶已經開始為明天出院而做準備了,收拾孩子的衣服,奶瓶,毛巾。
喬文坐在一邊,一會兒看看對面正睡得熟的咚咚,一會兒看看自己身邊面帶菜色,偶爾無力哼一聲的孩子。
她昨晚沒睡,翻來覆去心裡都有著一個瘋狂隱秘的想法,這讓她害怕,也讓她激動,遲疑。
護士推門進來了,叫何奶奶去辦理一下手續。
“這個……都是我兒子辦理的。我不會。”何奶奶很是為難。
“沒事兒的,您就去籤幾個字就好了。上面等著要做記錄呢。”小護士的嗓音很亮堂。
“可是我現在也走不開……我不可能把孫子一個放這裡。”何奶奶搓著手,回頭看咚咚。
小護士也為難了,站在那裡沒動。
就那麼一瞬間,僅僅就是那一瞬間,喬文選擇了一條無法後悔的絕路。
“這樣好了。”她站起來,看著何奶奶,“我幫您看會兒孩子。您平日裡那麼關照我,這點忙我應該幫的。”
“唉……”何奶奶猶豫半天,終於點頭,“那麻煩你了,小喬。”
“沒事兒。”喬文擺手。
何奶奶跟著小護士出去了,關上門。一時間,喬文只聽得到胸腔裡心臟在劇烈跳動,連帶得太陽穴也突突跳動,全身的血都朝頭部湧去。
不能反悔了……絕對不能反悔了……
喬文一邊安慰鎮定自己,一邊掀開病床上的被子,將自己的孩子放到了何家的病床上,隨後抱起了熟睡的咚咚,順手拎起了何奶奶剛剛整理好的孩子行李。
她想邁步走,卻一時腳軟得幾乎要站不住。喬文強迫自己深呼吸,轉頭最後看一眼自己的孩子——何家人生性善良,你會在何家得到好好照顧的。
隨後,她拖著匆亂的腳步,揹負著巨大的恐懼與緊張,抱著何家的孩子,顫抖著手拉開門,遲疑一下,終是頭也不回地快步走向樓梯,直奔火車站。
一個星期後,喬文終於帶著咚咚回到了上海。
喬老太太看到多年不見的女兒回家,還是有些高興的,只是不太滿意她竟然抱了跟東北那個老農民生的孩子回來。
“我記得你之前電報回家說預產期在上個月初吧?怎麼看孩子快三個月的樣子?”
“……早產了。”
“叫什麼名字?”
喬文一愣,她一路奔波還沒有給孩子想過名字,轉頭看向窗外平靜的藍天白雲,此時北京的天空是否也如此純淨?半晌,她淡淡地回覆。
“喬澤宇吧。”
第60章 沉默的惆悵
午夜十一點,喬澤宇開車離家。背後的喬家大宅掩映在剛剛從外地運送來栽種好的高大景觀樹裡,顯得沉默而老朽。
車載廣播裡,極富感染力的男聲女聲正在反覆播出一則地產廣告,不斷在音樂的配合重複幾個單調的數字。
窗外,參差交錯的樹影從喬澤宇臉上掠過。
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他意外地很平靜。喬頌詠已經做好了應對他質問謾罵的準備,他卻就在聽完故事之後,拿著車鑰匙,轉身一步一步離開。
他累了。
那個故事太長,太遙遠,太陳舊。聽得都累了。心底裡好像壓了一塊巨石,怎麼也透不過氣。他就像離家多年的旅人,獨自返鄉,卻發現曾經的家園已成廢墟,物是人非。只能再次踏上沒有目標的路途。
不知想到了什麼,他又想笑,眼角微微的笑紋顯現。這個世界太精彩了,精彩得他歎為觀止,自愧不如,也……心如死灰。
什麼地方也不想去,喬澤宇開著車在午夜的城市,順著道路漫無目的地前進,最後停車,走進路邊一家酒吧。
坐在吧檯邊隨意點一杯酒,他抬手給譚文彬打電話。那邊在很長時間後才有人接。
“公司出什麼事了?”譚文彬還不太清醒的聲音傳過來,憑直覺以為喬澤宇這麼晚了找他是乾壹出了問題。
“沒事兒。出來喝酒吧。”喬澤宇輕描淡寫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