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古自今引誘無數人競相追逐。
白刃相接,馬革裹屍,到頭來得到的只是摸不到握不住的虛無。
約莫盞茶功夫,馬車停穩,沿路聽得車外熱鬧喧囂,車內蕭靜好早按捺不住好奇,又不得不規矩坐好,坐對面的男子眯著眼毫不避諱的一直打量著她,沐沂邯則自顧自閉目養神,一路以來氣氛怪異沉悶,憋得蕭靜好渾身不自在。
沐悉挑簾伸進半張臉,見著蕭靜好一臉苦樣不禁撇唇一笑“主子們,到河邊了,是下來走走還是駛入岸邊直接上畫舫?”
“隨便!”
“上畫舫!”
沐沂邯和錦服男子同時各抒己見,兩人同時愣了愣對望兩眼,沐沂邯揮手:“罷了,就上畫舫!”
沐悉聞言,收回身子放下簾子,馬車又使了一會,緩緩停下便有嬌聲軟語傳進車內“恭候尊駕許久,請公子移步夕佳畫舫!”
錦衣男子聞言先行掀簾欲下馬車,逐又回頭一臉興奮之色笑喚“丫頭,快隨我來,這夕佳畫舫可是永安碧遊湖第一畫舫,咱們先去瞧瞧!”
男子隨和笑容討喜,蕭靜好對他印象頗好,忙用目光徵詢主子,得到許可便快速隨之下車。
迎面只見躬身一排綾羅水袖長裙美女候在湖岸,香氣氤氳,岸邊石欄掛著的紅燈籠稱得女子個個嬌豔嫵媚,湖邊幾艘畫舫輕紗縹緲盈光搖曳,燈光投入湖面夏風掃過水光瀲灩,隱隱傳來溫軟絲竹伴著輕歌軟語之聲撥動心玄。
往遠觀人朝如織,年輕的公子小姐信步遊覽,叫賣水粉胭脂繡扇首飾的攤主各自招攬著生意,嬉笑討價聲不絕於耳。
隨著女子們的恭引,踏上岸邊畫舫,早有船上候著的歌伎挑開紗簾迎接客人。
倉內亦是陳設精美,四張紫檀木矮几按序排列,各桌均擺放精美鮮果美酒,一應昂貴樸雅青花瓷器具,四周輕紗繚繞隨風起舞,四個角落高木几上圓肚白瓷瓶盛開著名貴雅緻的蕙蘭。
細細欣賞間,歌伎們早已經退下。
沐沂邯落座左席,蕭靜好正待跟上,卻被錦衣男子攔下“你家主子一張沒趣的臉,你天天瞧不膩味?今日隨我坐,只當是小休一天。”
安坐席間的沐沂邯神色平淡,毫不注意,只自顧斟滿佳釀貼唇細品。
蕭靜好無奈,只得隨男子落座右邊相對席位,眼掃對席的沐沂邯,此人泰然自若,左手端著杯,右手指尖輕敲桌面,似是投入欣賞著隔船畫舫傳來的吟唱。
此人今日反常,蕭靜好也說不出哪裡不對,只覺得平日慣常主導一切的他今日有點從屬順受的感覺。
正在疑惑間,一名清瘦女子抱著琵琶頜首款款步入,欠身一福“小女子箐箐給公子請安,不知兩位公子想聽什麼曲?”
“拈你拿手的唱!”男子放下手中杯,不在意的丟個葡萄進嘴。
“拿手不敢當,那箐箐唱上一曲《春江花月夜》給公子助助酒興。”女子抬首落座。
女子此時才現真容,蕭靜好不禁看呆。
一彎娥眉微顰,眸似新月含羞,瓊鼻朱唇,臉若玉盤,烏絲挽髻稍垂,著一襲淡粉輕紗羅裙似柔若無骨,真真我見猶憐。
纖指撥絃,如水波流轉的曲調鋪盪開來,朱唇輕啟,軟聲儂儂。
春江潮水連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
灩灩隨波千萬裡,何處春江無月明!
江流宛轉繞芳甸,月照花林皆似霰;
空裡流霜不覺飛,汀上白沙看不見。
江天一色無纖塵,皎皎空中孤月輪。
江畔何人初見月?江月何年初照人?
人生代代無窮已,江月年年只相似。
不知江月待何人,但見長江送流水。
白雲一片去悠悠,青楓浦上不勝愁。
誰家今夜扁舟子?何處相思明月樓?
可憐樓上月徘徊,應照離人妝鏡臺。
玉戶簾中卷不去,搗衣砧上拂還來。
此時相望不相聞,願逐月華流照君。
鴻雁長飛光不度,魚龍潛躍水成文。
昨夜閒潭夢落花,可憐春半不還家。
江水流春去欲盡,江潭落月復西斜。
斜月沉沉藏海霧,碣石瀟湘無限路。
不知乘月幾人歸,落月搖情滿江樹。
聽著曲子,眼前似乎浮現那溫柔如水的江南女子,撐著油紙傘,立在浩瀚的江邊,隔江望著對面渺渺炊煙,苦等著離家遠行的情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