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話。兩人彷彿破鏡重圓,再回如膠似漆新婚燕爾模樣。
她只是垂下眸子,微微欠了個身,目送著他們離去。
“今夜準你將楊念抱來雪芙園。”他不曾轉身,只是這一句,為她撥開迷霧,聽來有別的用意。
念兒今日才會開口說的第一個字,是娘。
但她能教會他下回說的,卻不會是爹。
他第一次,允准念兒在她身邊過夜。往後,眾人都會啟口稱讚,秦王的大度寬容,算是他對她做足了功夫,也是對外人最好的交代。
塞外許久才會下一場雨,回到京城這一場,來的那麼急,那麼衝,那麼激烈,那麼無可阻擋——
像是要一次沖刷了這世上所有的汙穢,所有的灰暗,所有的骯髒。
一把銀亮色匕首,靜靜躺在梳妝檯面上,她陡然轉過身子,眸光一閃,繼而恢復了往日的溫和。
將匕首輕放在首飾盒最底層,她緩步走向床畔,唯獨在無人深夜,洗盡鉛華,才露出原本面目,心事重重。
錦梨園,佈置了一桌好菜,沈櫻笑臉盈盈,抬起玉臂,為他斟酒,體貼入微詢問一句。
“這些菜式都是王爺平素喜愛的,不合王爺胃口嗎?”
他淡淡睨著她一眼,手邊的筷子並未多動,半響沉默,他是在等她先開口認錯。
“回到沈家,我才知曉自己犯下大錯。”沈櫻緩緩放下手中酒壺,嬌美面容上,多了幾分暗淡:“燕窩中的麝香從何而來雖不知曉,但是從我這兒送過去的,為王爺添了煩惱,的確是我的疏忽。”
秦昊堯黑眸冷意不斂,沈櫻面色一白,朝著他膝蓋一彎,深深行了禮,說的格外誠摯:“請王爺再信我一回,我自當盡心將秦王府內的大小事務照料好,也會跟郡主平靜相處,不讓王爺夾在我們女人中間,處處為難。”
“起來吧。”
他不動聲色,薄唇輕啟,許多事他都看在眼底,洞察在心裡,但並非事事都要見光。沈櫻嬌生慣養,性情驕縱,但做事衝動,不計後果,這些女人耍的尋常小伎倆,他根本沒放在心上。
沈櫻很好打發,唯獨崇寧……藏匿的東西,越來越多,越來越深。
“今夜就在錦梨園睡吧,王爺,近日來你似乎很疲憊,都不曾休息嗎?”稍等片刻,沈櫻見他飲盡一杯酒,看時機差不多了,才柔聲問道。
見他沒有回應,便是預設,沈櫻起身,給他寬衣,他只著白色裡衣,洗漱過後,走向內室。
沈櫻正要彎下腰,吹滅外堂的燭光,一陣叩門聲,陡然打破她最後的希冀。
“王爺,屬下有事稟告!”門外正是王鐳的聲音,夾雜急切和忙亂。
沈櫻蹙眉,心生不悅,轉過臉朝著門口說道:“都這麼晚了,有什麼事,明早再來吧。”
“說。”秦昊堯卻已然從內室走出,大步走到門口,開啟房門。
“江源大堤……出事了!”王鐳站在屋簷下,身後還有兩名侍衛,他的眼底熾燃焦急,即便在黑漆漆的夜晚,都不難察覺。
“打傘!”利落髮號施令,掉轉過頭撈起掛在一旁的常服,秦昊堯利落披上,全無表情的俊顏上,毫無猶豫。
王鐳疾步跟在他身後,撐起一把全黑的布傘,替主子擋去大雨。
剛出正門,秦昊堯一把推開礙事布傘,不顧滂沱大雨,躍上馬背,揮舞馬鞭,疾馳而去。緊隨著他的十來位下屬,也各騎一批駿馬,緊隨其後。
雨水毫不留情擊打在他的身上,不曾因為他是本朝王爺而給予疏漏,一襲常服沒過多久,已然淋得溼漉漉。幾縷黑髮垂在額頭,俊顏上面色難辨,黑眸直視前方,隔著雨簾朝著江源行進。“駕——”
一行人馬蹄飛濺出大片泥水,穿過無人空巷,十萬火急。
江灘之上,營帳在暴風雨之中,被吹得東倒西歪。當然,更緊急的是,還未完工的堤壩,卻被突如其來的暴風雨,沖垮一角,形勢萬分急迫,千鈞一髮。若是暴雨越下越大,那便前功盡棄。
秦昊堯坐在馬背上,隔著不遠距離審視如今情勢,雨勢漸大,已有百餘人穿著蓑衣,正在補給沙袋,填充被沖毀的空缺。
但暴風雨是最大的始作俑者。
江水更加湍急,狂風捲起浪潮,在灘上指點光亮的火把,也會在頃刻間被雨水澆熄,重陷黑暗之中,眾人自然亂了手腳。
雨水從他的俊顏上滑下,他的身影幾乎也被黑夜吞噬完全,無法看透他的眼底,是何等神情,下一刻,轉過臉,朝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