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似是考慮了片刻,那筆復又飛起來,往紙上落墨疾書。其落筆如有神助(確實就是神助好不好),寫到墨意窮盡處,飛白更顯瀟灑之態。
景善若傾身去探看,只見其寫的是自行構想的書函,與她所擬的和離文案相去甚遠。
那筆一面寫,景善若一面默讀。
她方知越百川自己寫的和離書裡,處處誇獎她的好處,細數自己不是,由此才表態,說願意和離,更願二人不要因此生隔閡——縱使今生無法再作夫妻,來世應留一面之緣,以告慰三生修來的夫妻緣分。
“……神仙?”景善若悄聲問。
越百川負手立著,沉聲道:“既然要模擬凡間那越百川之身份,所寫之事,必不能太過離奇。那成仙之類的說辭,應當省去。本道君自行擬起一份手書,言說是謊稱成仙飛昇,其實只是頹然棄學,遊歷天下美景,從此不願再談凡塵之事罷了。”
“你這又是何苦?”景善若道,“若是給越家人知道了……若是、若是越老夫人信以為真,該有多傷心啊!”
越百川回首看她,說:“和離之事,雖只與官府來往,卻終究會被越家景家知曉。既然不願雙方家人傷心,景夫人何不省了此事?”
景善若道:“景家那邊,我得空之時自會遣人前往解釋,或許還會贈送些金銀仙藥,以報養育之恩……至於越家,那是應聽從神仙你安排的。”
“本道君已是仙家之人,俗世與我無關。”越百川道,“因此,也不必在意越家人之喜樂。”
景善若無奈地攥住了帕子,說:“既然如此,那便依神仙的意思……”
越百川點頭,(遠距離)揮筆繼續往下寫。
阿梅屏息,豎著耳朵聽二人對話。
——少夫人一直堅持要少爺寫的東西,她似乎猜出了些皮毛。可是,為什麼少爺會真的聽話開寫啊!那、那不是寫完交到官府去,就相當於兩人不再是夫妻了麼?
她看得眼淚汪汪地,又不敢說話。
越百川沉默地寫著,不多會兒,便滿了一張紙,換書另一頁。
景善若在旁側看著,心中不好受,態度卻依然堅決,不容對方再顧左右而言他。
越百川寫完了自己那份,轉頭看她。
“還欠個押。”景善若提醒道,“你是不能親自去的,我會請明相幫忙將兩人的都送去,因此,不能缺了與婚書上一模一樣的押印。”
越百川點頭。
他從身上取出一個印章來,說:“本道君一直留著越百川的印信,只為留個紀念,想不到還有用武之地。”
看看書函,再看看手上的印,他無辜地對景善若道:“可是這印章隨本道君一同變小了,請看——”
景善若眯起眼,艱難地在他的小手上發現了比芝麻還小的一枚印章。
“此物……”她的眉毛糾結起來,“若是蓋在紙上,官府之人能看得清麼?”
“不知啊。”越百川盤腿坐下。
兩人一齊對著那枚印章發愁。
“不如摁手印?”景善若提議。
“這隻手會比較大麼?”越百川高高地舉起他的手,向景善若展示何謂袖珍。
景善若犯難,嘆氣道:“神仙,你那枚印信,可以施法變大一些麼?”
“本道君不記得原本規格了。”越百川坦坦蕩蕩地叉起腰,說,“就算變大,若是大小與婚書上的不一致,官府那邊也不會採信的吧?”
“說得也是。”景善若發愁。
兩人對坐無言。
越百川給出的這個難題,景善若真是沒法子解決。她第二天便去找明相,詢問有沒有遇見過這等難事。
“有兩種解法。”她對明相數道,“第一,幫助臨淵道君早日復原,無論印信還是手印,應當都不成問題了。”
明相點頭:“可是,若能輕易復原,仙都之人早就幫他辦到了……如今也只能靠道君自個兒將養而已。”要是有那良方仙藥,他還不如先給自家公子爺服用呢,公子爺不也還躺著養傷麼?
景善若點頭,又說:“第二法,便是取了印信來,施法還原其大小。無論是假也罷真也罷,總之,將那押簽上,事便能成了。”
明相說:“如今看來,此法或許可行,景夫人,就勞煩你向道君借印信一試了。”
“嗯。”
景善若向越百川借那印章,對方先是不願出借,後思考片刻,才算是答應下來。但有要求,便是此印乃他貼身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