己去端的火盆,那幾塊炭也是好說歹說才分來的。
關上門窗,她笨拙地把炭撥了撥,坐得離火盆近了些。
回想這些天發生的事,她覺著就如同做夢一般,甚至現在,也像身處夢境,辨不清是真是假。
“百川……”
記起他的眼神,景善若再次感到全身發涼,尤其是心間……這入骨的寒意,真讓她後悔,為什麼堅持要去尋自己的夫君。
“成仙了,便當真是另一個人。”她輕聲喃著,蜷起了身子。
此時,懷中一樣東西硌到了她的肋部。
“嗯?”伸手一摸,竟然是那本道經,“啊,忘記還給他了……”
景善若失落地復又翻開經書,就著微弱的燈光看了幾頁,只覺晦澀難解,如勉強嚥下沙石一般,滿口都是澀的,喉頭也苦得發緊。
之前是怎麼會一遍又一遍地翻閱的呢?
根本一個字也看不下去啊。
景善若捧著經書,思緒茫茫地,不知去了哪裡,待回過神來,便發覺自己碰過火盆的手指將經書弄髒了。
“啊!”她急忙輕輕地拂去炭跡,那經書也奇妙,拂拭之下竟未沾灰塵,淨潔如初。
景善若怔怔地看著那經書,少頃,鋪天蓋地的委屈從心中湧出。“罷了罷了。”她咬了咬下唇,閉眼,只將書卷放入火盆之內。
一時整個世界都是安靜的。
片刻之後,她緩緩睜眼,卻見書卷躺在燒得通紅的木炭上,完好無損。
……咦?
景善若小心地探手,挑起書冊一角,觸手處並無熱度,將經書拾起翻轉過來檢視,封底也無焦痕。
她想了想,轉身將油燈取了過來,去掉罩子,再把那經書卷起,就著火苗點燃。
然而,紙頁在火中卻毫無燃燒之態。
--仙家的東西,果然沒那麼容易銷燬的麼……
正想著,一隻大手突然從她耳側劃過,伸向經卷,從她指間輕巧地將道經拽了去!
“……唔!”景善若一愣,剛要驚叫,就被人捂住了嘴。
燈盞落在席上,熄滅了,頓時只餘火盆的黯淡紅光照明。
條件反射地,景善若掙扎起來,試圖掰開對方的手,但不管怎樣努力,她也無法撼動分毫!情急之下,她伸手去夠那火盆的邊緣,也不顧滾落的炭火燙著自己,掀住盆子就往身後砸。
她身後的人出聲了:“當心!”
結結實實地捱了一下的同時,對方揚袖拂過,將暗紅的炭塊從她視野中掃了出去。
景善若聽出了來者的聲音。
“百川?”
對方像是被砸傷了一般,飛快地縮回手,退開。
景善若回頭,在一片黑暗中尋找對方的所在。
“是你麼?百川?”
對方像是打定了主意,堅決不再出聲了。
景善若黯然道:“你……是來取回經書的麼?我原本也是不想再留著的……啊!”她不慎踩到自己剛丟過去的炭盆,立刻重心不穩,跌了下去。
跌進一人懷裡。
景善若順勢捉住了他的衣襟。
“……”那人似乎無聲地嘆了口氣,就著接住她的姿勢,盤腿坐下,然後將她推開。
景善若皺眉,鬆手。
她十分確定自己面對的是越百川,至於他為什麼會出現在此,她不想再問第二回了。
此時越百川卻出聲道:“為何企圖燒燬經書?”是質問的口氣。
景善若沉默片刻,幽幽地回答說:“……以為你不要了。”
越百川問:“你如何得到此經?”
一愣,景善若輕聲道:“是……越百川所贈。”
“既是你夫婿在世時所贈,便應收藏妥善才是。”越百川平靜地說,“此經文乃本道君氣息所就,你不可再起毀壞經書的念頭。”
“在世”二字,聽得景善若心中難受。
再這麼下去,她真要將越百川視作已故之人?
她說:“神仙親自來了也好。這卷經書原本不是凡間的東西,就請神仙帶回天上去吧。”
越百川道:“是本道君前身贈出之物,豈有收回之理。只望夫人保管妥帖,不落惡人之手。”
“……”景善若無奈地扶額,“神仙這是什麼話,我哪裡有那本事保管仙家之物?便是前一個月中,已有多少修道之人覬覦此書,更兼妖物相欺,防不勝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