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彎了。雖然在反覆告訴自己不能動,不能動,身體還是不受控制地從石床上走下去,慢慢走出石門,跨入到黑暗中。
棺槨,陪葬,地下河流。
腦中冰冷的聲音,狂笑,驟然轉換的場景。
盜墓者,槍支,不受控制的肢體。
一切好像都變回了最開始的時候,我在那個無名力量的操控下切菜一樣把所有人的肢體撕裂。雖然明明完全不想動,可身體卻不受控制。我驚恐地發現這一切是如此熟悉。我以為在這幾年裡已經把這些都忘記了,可現在不過是一個夢,我就清晰回憶起在手上流淌的鮮血、噴濺到臉上的腦漿、胸腔骨骼擠壓碎裂的聲音。比起之前那些心理出軌的小清新夢境,這個夢清晰得就像真實。
不,這本來就是真實。我曾經在地下度過了四十年,四十年都是這麼過來的。就算我忘了,這段日子也是存在過的!
我開始驚恐地叫起來,可腦中的聲音並沒有停下來,那個冰冷傲慢的聲音和我說著什麼。我崩潰地後退,然後渾身傳來熟悉的燒灼疼痛。
我終於大哭起來:“張玄!悶哥!張小玄!救我啊!”
這個名字,是把我帶出黑暗的名字。我清晰記得第一次看到他的時候,黑暗裡相隔不遠處,對面安靜站立的人,兇暴如同獸類的動作。他打碎了牆壁,給我的世界帶來了陽光,還有嶄新的一切。
張玄……張玄!快點把我帶出去!想和好的人獸在夢裡呼喚你,善良的少年啊快去創造奇蹟!
這個名字就像是一個魔咒,周圍血腥殺戮的一切開始迅速淡下去。我再沒有哪一次像這次一樣迫不及待想要脫離夢境。我迅速睜開眼睛,劇烈喘息著,然而停頓了片刻才意識到我並不在床上。
我站在一條荒涼的小巷子裡,旁邊有人牢牢抓著我的胳膊,是張玄。
然而在我的對面,卻躺著一個人。他的脖子呈現出一種活人絕不可能做到的扭曲角度,眼睛暴突在外,脖頸上還留著一個手印。
我怔了怔,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
從張玄緊緊握住的胳膊那裡,鮮紅的血自上而下蜿蜒著,順著我的指尖滴下去。輕輕落地。
Chapter 20
地下與地上。夢裡與夢外。哪一個才是真的?
我什麼都分不清了。那個夜晚好像從裡到外蒙上了一層灰白的霧氣,我渾身發抖瑟縮在冰冷骯髒的霧氣深處,恨不得把腦袋縮到胸腔裡,然後在水裡吐泡泡假裝我是海龜。可遺憾的是,海龜貌似不會吐泡泡。
唯一感到真實的,只有從濃霧裡把我拉出來的那雙手。沒什麼暖和的溫度,卻結實堅定。那雙手把我抱起來,我像一隻水母一樣自發在他手上蔫成一團。那雙手抱著我離開了那個滿是血腥氣息的地方,夜裡的寒風被他的胸膛擋在外面。他抱著我回去,上電梯,穿過黑暗的走廊,最後開啟了一間臥室的門。
我縮在張玄懷裡發抖,一邊還不忘抬起眼簾瞄一下從來沒見過的張玄臥室。只看了一眼我就繼續發抖縮到張玄懷裡。一邊小聲說:“悶……悶哥,咱們以後還是去小黑屋睡吧,你這屋裡要啥啥沒有,簡直跟墓室有一拼了……”
張玄:“……”
受到打擊肩膀塌了一點的張玄是個好人,沒有把我丟下,他抱著我走入浴室,輕輕把我放到浴缸裡,然後開啟了水龍頭。開始替我清洗一身的血汙。
我抖得更加厲害了,一隻手顫顫伸出來抓住了張玄的衣服,聲音充滿了奄奄一息的戰慄:“張……張玄,打個商量,咱們放熱水……熱水行嗎?”
張玄默默轉了轉水龍頭,然後他的肩膀好像又塌了一點。
我坐在稍微暖了一點的浴缸裡,頭髮和衣服都溼噠噠貼在身上,驚魂未定得像是被扔進水裡的貓。我戰戰兢兢問道:“剛才那是……怎麼回事?那人是誰?我殺人了嗎?”
張玄搖頭:“沒有,是我。”
“什麼?”
“那人想要……你。我殺了他。”
中間有幾個字是含糊過去的。我看了看自己一身幾乎是暗夜果奔的清涼男士T恤簡裝睡衣,又聯想了一下天門基地的周圍地貌,忽然就悟了。大概是哪個口味實在貧瘠的流氓想要上了我,然後被張玄上了的故事。
“把血弄到你身上,對不起。”張玄低頭道歉。
“……為什麼我會在那裡?”我頓了頓,問出了最恐懼的關鍵性問題。
我依然清晰記得醒過來之前做的那個夢,熟悉的黑暗,惡意的笑還有和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