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又“哎喲”叫出聲來,身子也歪了歪。
鬱竹不及細想,伸出手去扶了他一把。他皺著眉,勉強走了兩步,最終坐到了靠凳上。他抬起頭來。兩人目光相對。鬱竹攸地縮回手,後退半步。
晏之原無奈地笑笑,道:“我今天找你來,也沒別的事,就想見見你罷了;在宮中靜養了一月,不能外出,實在太寂寞了。”
靜默一會,鬱竹答道:“殿下,陪人說笑解悶,並非鬱竹所長。”
晏之原習慣性地扯扯唇角,道:“你這個人,還算有自知之明呢!鬱竹,說真的,你有時沉悶、無趣又生硬,瞧著真叫人生氣!阿黛阿蘿她們,性子活潑,人又可愛,比你討人喜歡多了。”
鬱竹抿抿嘴角,並不著惱。她仰頭看看亭外天空,道:“時辰不早,殿下,鬱竹先走了。”
晏之原“哼”了一聲,道:“來便來了,說走就走,來去好像一陣風,半點不顧別人感受!走罷走罷!”
鬱竹屈膝致意,後退。
晏之原默默看著她,忽道:“鬱竹,你一向以恪守臣子本分自居,本皇子問你,陪主子聊天解悶,讓主子滿意開懷,難道不算臣子應恪守的本分嗎?”
鬱竹從容答道:“殿下身邊並不乏擅長此道之人,鬱竹何必多此一舉!倘若殿下某天再陷險境,鬱竹定當恪守臣子本分,就算拼卻性命,也是在所不惜!”
說罷,她轉身跨出亭子,走上九曲橋。她的背影修長而苗條,烏黑的長髮直瀉腰際,隨著腳步的移動微微散開來,淺黃的襦裙一角迎風輕輕翻飛。
晏之原坐在原處,目光追隨鬱竹的身影,直至她走完九曲橋,消失在小徑盡頭。他猛地將身子靠在圍欄上,緩緩仰起了臉。
他的臉完全暴露在陽光下。
挺直的鼻樑,尖尖的下頜;明亮的雙眸中,映著晴空麗日。許是陽光太過刺目,他又閉上了眼。
“呵――”
一朵淺笑浮起,漾開,在他的嘴角久久盤旋。
不知何時,太陽躲進了厚厚的雲裡。天空陰了下來。那張俊美異常的臉也隨之暗沉模糊。
池中,碧色的浮萍星羅棋佈,怒放的蓮花挺立水面。一隻紅眼蜻蜓“嗡”地掠過,一片粉色的花瓣飄飄蕩蕩、悄無聲息地墜於水中,緩緩隱沒。
…
走進隆福宮,鬱竹卻從翠瀾那裡得知,王爺一早就往武德殿去了。
翠瀾道:“昨兒傍晚,皇上派人來宣今日要召見王爺。所以今兒一大早,他就去了武德殿。臨走前,王爺特地囑咐奴婢,要好好伺候著姑娘,也請姑娘在這裡隨意逛逛,他下午就回來。”
鬱竹在隆福宮待得最久的地方是晏之臨的書房,所以,她直接去了那裡。整理了几案、書架,又將瓶裡的花重新換過,由於在繁秩宮耽擱了不少時間,這一番收拾下來,就到了中午。她由翠瀾伺候著用了午膳,又去院中獨自散了會步,仍舊回到書房。
她從書架上抽出本書來,靠在晏之臨常坐的太師椅裡隨意瀏覽,漸漸地,意念遊離了書本。這一年,她來往隆福宮,身邊總有晏之臨相伴,如今,破天荒頭一回,這座宮殿裡,沒有了他。
茫然四顧,四壁書架儼然,案上花枝俏立,屋中陳設和以往並無二致,然而,她就覺得屋中空蕩蕩的,竟是那般蕭瑟。
濃重的倦意襲來。歪在太師椅裡並不舒服,她移身至窗下的貴妃榻,想略躺一躺,誰知這一躺,居然睡著了。
沉沉地也不知睡了多久,等她醒來,一睜眼,竟是滿室的昏暗。她心道這可壞了,趕緊坐起來,卻又發現身上蓋了條平日裡之臨常搭在膝蓋上的小薄被,正愣神間,只聽有人道:
“你醒了麼?”
鬱竹揉揉太陽穴。這聲音親切溫和,好像是之臨。
她抬起頭,一瞧,果然是。
晏之臨放下手中之物,走過來,俯身笑道:“你睡得真夠沉的。”
鬱竹“唰”地紅了臉,很覺不好意思。
“這是甚麼時候了?瞧我這覺睡得!”
晏之臨微笑道:“早呢!才過申時,只是外面正下雨,天色發灰罷了。”
鬱竹聞言,側耳一聽,果然有滴滴答答的聲音傳來。
她直起腰,推開窗。頓時,清新冷冽的空氣和著芬芳的泥土氣息撲面襲來。一眼望去,整個庭院都被籠罩在濛濛的煙雨中。
貴妃榻略動了動,晏之臨也坐了上來。兩人肩並著肩,趴在窗臺上一起遠眺。
因是北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