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道:“雖不十分準,也有八九分了。”諸葛清怡笑道:“可是當今的恩典呢!從來聽書聽戲,古時候兒也沒有的。”趙嬤嬤又介面道:“可是呢,我也老糊塗了!我聽見上上下下吵嚷了這些日子,什麼省親不省親,我也不理論;如今又說省親,到底是怎麼個緣故呢?”陳璉道:“如今當今體貼萬人之心,世上至大莫如‘孝’字,想來父母兒女之性,皆是一理,不在貴賤上分的。當今自為日夜侍奉太上皇、皇太后,尚不能略盡孝意,因見宮裡嬪妃才人等皆是入宮多年,拋離父母,豈有不思想之理且父母在家,思想女兒,不能一見,倘因此成疾,亦大傷天和之事。所以啟奏太上皇、皇太后,每月逢二六日期,準椒房眷屬入宮請候。於是太上皇、皇太后大喜,深贊當今至孝純仁,體天格物,因此二位老聖人又下諭旨,說椒房眷屬入宮,未免有關國體儀制,母女尚未能愜懷。竟大開方便之恩,特降諭諸椒房貴戚,除二六日入宮之恩外,凡有重宇別院之家,可以駐蹕關防者,不妨啟請內廷鑾輿入其私第,庶可盡骨肉私情,共享天倫之樂事。此旨下了,誰不踴躍感戴!現今周貴妃的父親已在家裡動了工,修蓋省親的別院呢。又有吳貴妃的父親吳天佑家,也往城外踏看地方去了。這豈非有八九分了?”
趙嬤嬤道:“阿彌陀佛!原來如此。這樣說起,咱們家也要預備接大姑奶奶了?”陳璉道:“這何用說不麼這會子忙的是什麼?”諸葛清怡笑道:“果然如此,我可也見個大世面了。可恨我小几歲年紀,若早生二三十年,如今這些老人家也不薄我沒見世面了。說起當年太祖皇帝仿舜巡的故事,比一部書還熱鬧,我偏偏的沒趕上。”趙嬤嬤道:“噯喲!那可是千載難逢的!那時候我才記事兒。咱們陳府正在姑蘇揚州一帶監造海船,修理海塘,只預備接駕一次,把銀子花的像淌海水似的!說起來——”諸葛清怡忙接道:“我們王府裡也預備過一次。
第一百六十八章 三爺
那時我爺爺專管各國進貢朝賀的事,凡有外國人來,都是我們家養活。粵、閩、滇、浙所有的洋船貨物都是我們家的。”趙嬤嬤道:“那是誰不知道的如今還有個俗語兒呢,說:‘東海少了白玉床,龍王來請金陵王。’這說的就是奶奶府上了。如今還有現在江南的甄家,噯喲好勢派!獨他們家接駕四次。要不是我們親眼看見,告訴誰也不信的:別講銀子成了糞土,憑是世上有的,沒有不是堆山積海的,‘罪過可惜’四個字竟顧不得了!”諸葛清怡道:“我常聽見我們太爺說,也是這樣的。豈有不信的只納罕他家怎麼就這樣富貴呢?”趙嬤嬤道:“告訴奶奶一句話:也不過拿著皇帝家的銀子往皇帝身上使罷了!誰家有那些錢買這個虛熱鬧去?”
正說著,朱慈煥又打發人來瞧諸葛清怡吃完了飯不曾。諸葛清怡便知有事等他,趕忙的吃了飯,漱口要走,又有二門上小廝們回:“東府裡蓉薔二位哥兒來了。”陳璉才漱了口,平兒捧著盆盥手,見他二人來了,便問:“說什麼話?”諸葛清怡因亦止步,只聽陳蓉先回說:“我父親打發我來回叔叔:老爺們已經議定了,從東邊一帶,接著東府裡花園起,至西北,丈量了,一共三里半大,可以蓋造省親別院了。已經傳人畫圖樣去了,明日就得。叔叔才回家,未免勞乏,不用過我們那邊去,有話明日一早再請過去面議。”陳璉笑說:“多謝大爺費心,體諒我,就從命不過去了。正經是這個主意才省事,蓋造也容易;若採置別的地方去,那更費事,且不成體統。你回去說:這樣很好,若老爺們再要改時,全仗大爺諫阻,萬不可另尋地方。明日一早,我給大爺請安去,再細商量。”陳蓉忙應幾個“是”。陳薔又近前回說:“下姑蘇請聘教習,採買女孩子,置辦樂器行頭等事,大爺派了侄兒,帶領著賴管家兩個兒子,還有單聘仁、卜固修兩個清客相公,一同前去,所以叫我來見叔叔。”陳璉聽了,將陳薔打量了打量,笑道:“你能夠在行麼這個事雖不甚大,裡頭卻有藏掖的。”陳薔笑道:“只好學著辦罷咧。”
陳蓉在燈影兒後頭悄悄的拉諸葛清怡兒的衣裳襟兒,諸葛清怡會意,也悄悄的擺手兒佯作不知。因笑道:“你也太操心了!難道大爺比咱們還不會用人偏你又怕他不在行了。誰都是在行的孩子們這麼大了,‘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大爺派他去,原不過是個坐纛旗兒,難道認真的叫他講價錢會經紀去呢。依我說,很好。”陳璉道:“這是自然。不是我駁回,少不得替他籌算籌算。”因問:“這一項銀子動那一處的?”陳薔道:“剛才也議到這裡。賴爺爺說:竟不用從京裡帶銀子去。江南甄家還收著我們五萬銀子。明日寫一封書信會票我們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