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吩咐侍臣弄點東西給他果腹後,獨坐小築外的亭子,坐觀太陽往西山落下的美景。
離日沒尚有半個時辰。
今晚是最後一個完成對獨孤倩然承諾的機會,錯過了便逾三天之期。
事實上他需要她。
自向李顯提出“雁行之計”後,整件事便在不斷醞釀和發展,揹著韋宗集團在暗裡進行,若如燎原之火。
韋宗集團肯定嗅到燒焦的氣味,然而先後的兩件事,令韋宗集團陣腳大亂,難以發揮平時的水準,沒法從表象看到內裡的玄虛。
首先,是練元和大批北幫精銳的消失,又被燒掉三十多艘戰船,令關外北幫由盛轉衰,田上淵不得不親赴關外救亡。
接著是宗晉卿遇刺身死。
這個打擊更直接、更大,且是衝著不可一世的宗楚客而來,令他失去一向的睿智。
在龍鷹的印象裡,宗楚客自從在房州押中李顯這個奇貨後,一直順風順水,扶搖直上,到今天來到可覬覦帝座的位置,再多走兩步,天下將成其囊中之物。
他的運勢可說如日中天,正是在這樣的運道下,宗楚客格外接受不了宗晉卿遇刺身亡的殘酷現實。
忽然間,厄運臨身,亂了他方寸。
他和娘娘氣急敗壞的入宮見李顯,快刀斬亂麻,逼李顯任命周利用,並沒有經過深思熟慮,一旦被李顯斷然拒絕,立即無以為繼,失去對洛陽總管任命的主動。
宗楚客小算了李顯因燕欽融一事與韋后關係惡劣的情況,當然更沒想過龍鷹向李顯指出殺武三思者田上淵是也。
李顯本來亦沒那麼精明,看通宗晉卿在北幫和龍鷹的江湖鬥爭裡的關鍵性,弊在宗楚客“請皇上為楚客作主”一句話,勾起李顯對宗、田的舊恨深仇,大發天威,不賣韋后情面。
若對洛陽總管的任命,落在凌駕百官包括宗楚客和韋溫在內的監國之手,北幫在關外的敗亡,幾成定局。
龍鷹一方和臺勒虛雲一方的聯盟,首次扳回一點上風,希望的曙光出現在未來的地平線上。
“長公主到!”
龍鷹早聽到不住接近的馬車和踢踏聲,還以為是大才女,知是太平,給嚇了一跳。照道理,太平理應忙得透不過氣,須做的事多如天上繁星,其中一項是串連與她關係密切的大臣,為明天打一場漂亮的廷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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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鷹畢恭畢敬的將太平迎入小廳。太平自行到小圓桌一邊坐下,道:“輕舟坐,勿拘於禮數。”
龍鷹謝過後坐到她對面去。
歲月在太平身上並沒留下明顯的痕跡,這方面的得天獨厚該是繼承自女帝。然花容依舊,太平早失去了以往令龍鷹驚豔的某種特質。眼前的太平正處於權勢的高峰,力能左右大唐朝未來的榮枯,挽狂瀾於既倒。
她變得深沉了,眼裡亦多了龍鷹不愛看的某種神色。
多次來京,他罕有與太平接觸,感覺是每次相遇,陌生的感受都在增加,龍鷹再不認識她。
除了名位、權力,恐怕世上再沒有其它事可以打動她。
不過,太平對龍鷹的“範輕舟”,算頗客氣。
太平微笑道:“本宮剛到掖庭宮見相王回來,路上遇上河間王,曉得範當家返興慶宮,順道來訪。”
龍鷹連忙表示非常榮幸,受寵若驚。
太平續道:“聽河間王說,範當家今回表面返揚州募款之旅,實為‘暗度陳倉’之計,併成功誅殺北幫在關外的負責人練元,未知此事對北幫有多大的影響?”
龍鷹明白過來,太平愈來愈精明瞭,懂得謀定後動,先弄清楚北幫現時在關外的情況,方決定洛陽總管的人選。
龍鷹道:“練元乃田上淵的頭號大將,武技強橫不在話下,尤精擅水站,對江河形勢瞭如指掌。黃河幫的差些兒滅幫,正是他一手造成,北幫之有今天的威勢,全賴他在背後主持大局。而今次不但練元被誅,隨他而去者尚有數百最精銳的北幫徒眾及大批戰船,近乎崩潰,再難抵受黃河幫蓄勢以待、捲土重來的衝擊。”
太平皺眉道:“可是田上淵尚在,他可遣關中的戰船和人員,補充關外的實力。”
龍鷹微笑道:“關外的損失,是不可能彌補的。”
太平道:“誰殺宗晉卿?”
龍鷹道:“該與黃河幫有關。”
太平道:“據說只得一個刺客,黃河幫竟有如此厲害的高手?”
龍鷹道:“這方面小民並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