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鷹訝道:“聽天師的語氣,似不將小弟的死而復生計算在內。”
席遙苦笑道:“這恰是問題所在,由於不是親身經歷,且是絕對個人的經驗,總難避免有那丁點兒的懷疑,鷹爺是否真的已越過生死的界線,又從那邊返回來,就像若我將自身的經驗公告天下,聞者將嗤之以鼻。”
龍鷹同意道:“人之常情也。”
席遙滿懷感觸的道:“我們是有大福緣的人,若非如此,日子真不曉得怎麼過。”
龍鷹明白席遙這刻的感慨,他和席遙、法明、符太和胖公公是離開地下陵殿最後的五個人,送別女帝和千黛。
席遙深情地俯瞰山河遠近的美景,亦正是他這個一心要找尋離世出口的奇人,能對眼前無比真實的天地,貫注比任何人更深刻的感情,前世和今生融合為不可劃分界定的整體,形成與其他人迥然有異的獨特經驗。
封閉陵殿入口的聲音在下方隱隱傳上來,提醒著龍鷹女帝被永遠封閉在絕關之內,為眼前現實的人間世新增了某種詭異莫名的氣氛。他躲到梁山之巔來,是不願看著入口隧道不住被層層加封。
席遙說得對,要在這無比真確、不容置疑、可吞噬一切對她真實性的懷疑、龐大無匹的世界尋得“仙門”,破空而去,是如斯地不可能和超乎現實,想想已令他對女帝在陵殿內的命運有不寒而慄、肝腸欲斷的可怕感覺。他們將永不曉得“武則天”坐絕關的結果。
席遙的聲音在他耳鼓內響起,道:“當前世的經驗倒捲回流進入今生的我,使我曉得自己乃盧循的轉世,那種衝擊是天翻地覆的,摧毀了我自以為是的所有信念。”
龍鷹從浮想裡脫身出來,往席遙瞧去,後者凝視著地表遠處延綿起伏的山巒,不但像沒有人在他身旁,還似把自己都忘掉了。訝道:“可是天師乃道家修行之士,照道理該比一般人易接受輪迴轉世之說。”
席遙嘆道:“那時的我,早被現實征服了,還想著離開道門。仙道之說虛無縹緲,不切實際,我的腦筋也被現實封印,不敢逾越,禁制是那麼的徹底和自然而然,令你絲毫不察覺是自我封閉,還感到理所當然,不如此是痴人說夢。告訴我!你認為眼前的虛空,真的可以破開一道離此而去的仙門嗎?”
龍鷹呆瞪著眼前廣袤的空間,既真實又難把握,說不出話來。
席遙道:“我們和當年的燕飛與孫恩,都是曉得仙門的人,但卻有著關鍵性的分別,就是他們曾親眼目睹三佩合一,仙門開啟,不用像我們般免不了有時胡思亂想。”
又沉吟道:“對本人來說,世上最大的奧秘和奇蹟,莫過於仙門,因而死亡亦變得非為絕不可免的事,就看我們的福份。鷹爺有興趣聽我修煉‘黃天大法’的情況嗎?”
龍鷹正需要點較實際的東西,忙道:“當然想聽!”
席遙吟唱道:“‘道法三千六百門,人人各執一苗根。誰知些子玄關竅,不在三千六百門’。”
龍鷹心中湧起詭秘莫名的奇異感覺。
“黃天大法”乃孫恩在距今二百多年前自創,傳予盧循,故此現在向自己傳法的,是“盧循”而非“席遙”,這筆糊塗帳恐怕沒人弄得清楚。
此刻的席遙,亦像變成了另一個人似的。
女帝剛入幹陵絕關,此刻的席遙又前世今生的交錯糾纏,忽然間,習慣和熟悉的事物,似全崩塌下來,再難區分何為真?何為假?又或真和假的對立是否存在?哪些算是真?哪些算是假?
席遙續道:“‘黃天大法’,與‘道心種魔’處處相通,欠的只是‘出生入死,離死返生’此一著,言理方面則更為精緻入微。鷹爺的‘至陽無極’雖告成形,卻略嫌粗糙,為使仙胎魔種能有個完美的結合,我和僧王商量過後,決定將‘黃天大法’之秘盡告鷹爺。哈!鷹爺當明白我席遙這一片苦心,最後為的還是自己。”
龍鷹欣然道:“天師提起仙胎,小子立即渾體生機,我們是名副其實的同道中人,互相之間真正的無私,在這爾虞我詐的人間世,多麼難得。”
席遙啞然失笑,往他瞧來,道:“是真正的利益一致。‘黃天大法’分九重功法,一言貫之,就是‘煉心’。第一重煉的是未純之心,屏情去妄,心照於空。第二重煉入定之心,第三重煉天地之心,一陽來複,玄關竅成。由此到第八重的煉心成神,靈則動,動則變,變則化,以至能出神入定,不為物境所迷,於鷹爺來說,早為過去了的事。我想和鷹爺說的,是最高的第九重功法。”
龍鷹道:“天師太看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