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柳終於得見公子玄衣。當公子玄衣拉開小院的門時,她看到一張陌生中又帶點熟悉的臉。十七年過去了,當年那個意氣風發的小公子,已經長大了,眉眼中還能依稀看出當年的樣子。
公子玄衣朝她微微一笑,“醉柳。”
翠柳一怔,她這才反應過來,自己曾經還有個名字,叫醉柳。煙花三月,春風醉柳。她的名字原也是這般好聽。
單依翠柳的年齡來論,他該叫她一聲姨,然而兩人身份有別,她當受不起他的尊喚,他也並沒有稱她為姨。
“玄衣公子,我……”公子玄衣轉了身,要領著她進屋的意思。翠柳到了口邊的話因此被打回去,她只得默默嚥下,再找個時機問出來。
公子玄衣找的落腳處是一戶戶型封閉的院子,院內很小,但五臟俱全,容他一人住下已是足夠。
他領著翠柳在屋內的方桌前坐下,替她倒了一杯茶,不疾不徐地道:“讓你白跑了幾趟,我表示很抱歉。”
翠柳接過茶,連忙答道:“沒關係沒關係的,玄衣公子剛到洛城,一定有很多事情要處理,見不到公子也在情理之中。”
公子玄衣卻提著唇慢慢搖了搖頭,“不是我忙,是我不能見你。我到洛城的第七天就被人監視了。那些人看起來是訓練有素的料子,無時無刻不在我周遭,卻又絲毫不讓我察覺。還是天歌嗅到陌生的氣息,告訴了我,我才能知道。”
翠柳一驚,眼神不自覺地往四周瞟,“那他們……”現在是不是看到他們在密談什麼?那他們說的話會不會被暗中人聽了去?
“不知是他們忽然撤銷對我的監視,還是另有任務派出,他們已經不在此處了。這也是我今日得以見你的一個條件。”公子玄衣說著,雪狐天歌從屋外走了進來,不過幾步路,它便慵懶地倒在地上翻滾,連毛都炸開來了。看上去,它在貪地上的一絲涼意。
翠柳眼裡滿是驚歎,“天歌?!在東華這麼炎熱的地方,它居然……”它居然能在這裡生存!雪狐是冰天雪地中的靈物,離開了寒冷的地帶,便如同魚兒離開了水,是活不長的!可公子玄衣已經抵達洛城十天左右,這麼說,天歌也在這裡生存了十天,這簡直出乎翠柳的意料!
“天歌無法耐熱,到了東華當然難以生存。但一路追神女而來,我所落腳的地處,都有地下冰窖,是專門為它而設的。”
“公子想得周到。”翠柳眼皮一跳,迅速地低眉作答。她捕捉到公子玄衣話中的“神女”二字,饒是這十七年來她經常在心裡唸叨,她仍是心頭虛驚了一下。
“那便直接說主題吧。此次我來東華的目的,想必你也能猜到。十七年前,王后瞞著王上把神女送出西域,就是預見到之後的那場鬥亂,為求神女平安。如今神女一切安好,多虧醉柳你悉心照護。”
十八年之期即至,神女的身體會發生一些變化,而公子玄衣是烏骨族裡唯一擁有至陽至剛之血的人,他必須在她骨血發生變化的時候,陪在左右。
這是王后在他臨行前,千叮嚀萬囑咐的授意。
翠柳連連點頭,從袖子裡小心翼翼拿出一塊碎玉。這是她保管了十七餘年的碎玉,在方清淺眼裡,這是一塊無價之寶,因為翠柳告訴她,那是翠柳的父輩留給她唯一的東西了。
“玄衣公子,你看看這個……”說著,翠柳將碎玉交到公子玄衣手中,擰著眉,“當年,那個夜晚雨下得很大,來接應的人也是匆匆忙忙的,並沒有誰告訴過我這塊玉到底有何作用,我又為何一定要將它好好帶在身邊。”
公子玄衣撫手輕輕在碎玉的每一道紋路上滑過,他神情也凝重了些,片刻,才緩緩道:“神女是王后不足月生下的孩子,當時王后身中奇毒,自身難保,怕毒素牽連了孩子,才將神女催生下來。正因為神女月份太少,性命危在旦夕,王后為了保住神女,不得已之下,動用了禁術。”
翠柳忍不住探上前一些,“什麼禁術?”
“王后用煉製毒人的辦法,保住了神女。”
這……王后到底是救她,還是毀了她?
翠柳聽後猶如五雷轟頂,睜大了眼,似乎不相信自己耳朵裡聽到的。毒人?毒人雖能長生不老,卻也是沒有意識的行屍走肉。真正的毒人能為攝魂者所控制,一旦他們受命不善,便會做出傷天害理,濫殺無辜之事。
翠柳脖頸一陣發麻。這麼說,淺兒……和她一起生活了十七年的淺兒,是毒人?!
難怪清淺的面板白得不似常人,她……她竟是毒人?
可她為何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