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清淺慘兮兮地抬頭,在袖子裡使勁掏啊掏,掏出來一塊碎玉。這玉通透清靈,細膩水潤,握在手中清涼卻不冰冷,它碎成半月狀,即使缺口並不平滑,也有種別緻的貴氣和美感。
“我去了一趟趙府。”她把碎玉抬到孃親身前。
孃親扔了掃帚,將碎玉捧在手裡細細察看。方清淺看到孃親失而復得的喜悅,她便知道,自己這一路被人追,被人欺負,也值得了。
“這本就是我們家的東西,我去趙府只是為了將它拿回來。沒成想碰見了趙槐和他的幾個隨從,他那幾個忠心耿耿的隨從一路追我,追了很遠……”她頓了頓,“好不容易甩掉那幾個追我的,又碰上另外一個更難纏的傢伙!”那個欺負她的臭男人,行徑十分可惡,現在想起來,方清淺仍想把他扔在地上暴捶。方清淺甩甩腦袋,真想把這段記憶從腦子裡抹掉。
孃親收好碎玉,一本正經道:“一碼事歸一碼事,這次取玉功勞在你,孃親心頭記著了。但是你逃相親的行為,孃親真是覺得罵你一百次都不夠的!胖虎、大黃、阿大、王三青,還有個忘了名字了,他們五個,哪個不是被你放了鴿子!以後還有誰願意跟你相親!”說著,孃親神色一變,欲哭欲泣,“這詛咒也太靈驗了吧,咱們家祖傳的單身,什麼時候才能在你這一輩破咒啊……”
方清淺一直有個疑問,許多年了都沒敢問出口。既然今日她立了功,也捱了打,索性將這個疑問問了出來。
“孃親,你說咱們家祖傳單身,可我是從哪兒來的啊?孃親跟誰生下的我啊?”
方清淺眨巴著一雙清亮靈動的大眼。
孃親一愣,隨即指著屋門,朝她喝道:“都什麼時候了,還不快去睡覺!”
“哦、哦……”
從方清淺記事開始,就是孃親一個人一把屎一把尿的將她拉扯大。記憶中孃親帶著自己搬過兩次家,不過無論怎麼搬,也沒搬出過洛城,更沒搬出過這條千戶街。千戶街都住著些貧窮人家,和方清淺一家一樣,大家都是在洛城最底層摸爬滾打的可憐人。
孃親一個單身中年婦女,能養活她自己實屬不易,還帶著方清淺一個拖油瓶,那就是難上加難。因此,無論孃親怎麼打她罵她,方清淺都不記恨。
她相信,孃親一定特別愛自己,才會給自己取名叫“方清淺”。
這千戶街都是些貧苦人,大夥兒的名字全是好養活的那種,更有大把的窮人僅有名無姓。看看啊,跟她約過相親的,胖虎、大黃、阿大、王三青……孃親忘了的第五人,方清淺記得,他名叫狗蛋。就連孃親也只有名而無姓,所有人都喚她翠柳,從來沒人喚過她“方翠柳”。
而方清淺的名字與眾不同,在一群好養活的名字中間,宛如一枝獨秀。
方清淺這名字表明瞭孃親再苦也要把娃拉扯大的偉大母愛,展現了孃親給她取名時就做好迎接人生困難的思想感情,預示著主人公未來的輝煌人生……
方清淺就這麼無厘頭地想著,慢慢地沉睡過去。
一夜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