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在問。
兩個人都知道為什麼。
宋玉知道走過這段距離之後,自己先生自己這輩子是再見不到了,所以趁著這最後的時間,他多問問,總歸是好的。
可車廂裡的老人卻不想說,這是性格使然,也是他為自己學生上過的最後一堂課。
一輩子要教的東西差不多都已經教完,可離別在即,總歸不捨。
馬車在觀星臺前停下。
宋玉跳下馬車,為自己先生掀開簾子,老人正襟危坐,平靜開口說道:“宋玉,今日之後,你便是大楚太常,須知這一生都該拋開個人喜好,以護大楚國運為己任,這或許會很無趣,但你宋玉記住,這以後就是你的責任了,推卸不得。”
宋玉苦澀道:“宋玉謹記。”
老人將馬車裡的那身官袍遞給宋玉,看著宋玉緩緩穿上,衣服不大,正是合身。
原本一身書卷氣的宋玉穿上這一身官袍,顯得更加的丰神如玉。
老人將自己腰畔的一枚玉缺解下替宋玉系在腰間,擺擺手,不置一言。
宋玉深深鞠躬,默然無語轉身走出兩步。
可兩腿顫抖,險些跌倒。
宋玉忽然轉身,開懷笑問道:“先生,還有再見之日麼?”
老人沉默許久,平靜答道:“有的。”
宋玉再度笑著轉身,已經是淚流滿面。
他笑著走進觀星臺,笑著走進屬於自己的那一份責任。
這架馬車很快便有了新的馬伕,他拿起韁繩,駕著馬車緩緩駛出陵安。
老人在車廂裡,不發一言,他這輩子其實真是慶幸收過兩個學生,一個保證了大楚前百年的國祚,一個呢,或許真會讓大楚儘可能的多存在數百年。
他笑著唸叨道:“趙不言,其實先生我一直都覺得你出色啊,只不過先生我的這個性子,註定說不出來什麼好話的,至於宋玉,你小子跟著我走了這麼多地方,該看的風景都看夠了,要是沒這檔子事,先生我還是願意讓你跟著我的,不然這先生死了,誰來替我抬棺?”
看著這陵安街道,他呵呵笑道:“先生我去做讀書人該做的事了。”
讀書人做的事,許多年前是錦上添花,然後近些年有些雪中送碳的意味,現如今便真的是慷慨赴死一說了。
至於落井下石,至始至終都稱不上讀書人三個字。
——
王同現抱著戰報進宮時一臉擔憂,出宮之時倒是心情好上了許多,可依然談不上什麼心情舒暢。
皇帝陛下答應抽調五萬靖南邊軍步卒進入江南平叛。
王同現有些錯愕。
五萬太少麼,王同現是覺得五萬太多了!
王同現是覺得這五萬靖南邊軍一但進入江南,肯定就是以秋風席捲落葉之勢將那些世家大族一舉鎮壓,到時候江南一平,整個大楚勢必再無人對新政一事有半點想法,王同現仔細鑽研過新政,知道這新政要是實施十年以上,大楚勢必國力大漲,到時候無論是南下還是北上都綽綽有餘,大楚一統天下可期,因此這五萬靖南邊軍進入江南就變得異常重要,可當時在宮裡的時候,皇帝陛下沒有半點猶豫,還是讓王同現有些擔憂。
陛下能如此果決,少不了宰輔大人的建言,可對於這位宰輔大人,王同現現如今越來越看不清他。
怎麼能讓他不擔憂。
回到兵部衙門,王同現很快便起草好調令,調動邊軍入國境,遠遠要比這讓邊軍戰於國門之外要麻煩的多,牽扯的衙門除去兵部之外,還得要將調令送經疏諫閣和三省研討,這項舉措當時提出來的時候,就曾經遭到不少沙場武人反對,畢竟這戰場之事千變萬化,戰機更是稍縱即逝,要是都這樣拖拉,只怕沒什麼領兵將軍能打勝仗,只不過說是這樣說,最後還是這樣被定下來。
只不過這一次因為有陛下的口諭,王同現不用大費周章,只需要將調令發出便可,至多再將這調令發到三省和疏諫閣存檔便是。
寫就調令之後,自然有人來帶走,送到靖南關的那座將軍府,因此王同現也就不再擔憂什麼,只是做完這些之後,他又命人將那位軍侯的檔案拿到兵部衙門,仔細翻看。
這場仗唯一的看頭,應該就是白難了。
他隨意在文案裡翻出些東西,翻看幾眼之後便丟開不顧,既然有五萬靖南邊軍加入戰場,那這場仗怎麼都輪不到他操心了。
片刻之後,他忽然想到什麼,忽然喊道:“鄭成,你小子趕緊給我收拾行囊,馬上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