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慌不迭地穿衣下床,點亮燈燭後,開啟了房門。
門一開,馮慎便踏入屋來。“姑娘別來無恙啊?”
繡娘臉色慘白,勉強擠出一絲笑意。“託官爺福……繡娘一切安好……”
“姑娘不好好在蒔花館待著,卻偷跑到這種荒村野店,意欲何為啊?”馮慎一面說著,一面在屋內負手打量。
繡娘怔了怔,才吞吞吐吐道:“是由於……館裡出了血案……我心裡害怕的緊……就……就……就索性想趁亂……逃出火坑,尋個好人家嫁了……官爺,求您別抓我回去!若媽媽知道了,肯定會打死我的!”
馮慎冷笑一聲,“姑娘這出戏,演的倒還真像!”
繡娘頭一低,“官爺的話……我有些聽不明白……”
馮慎才待接腔,突然發覺榻間被衾,微微隆起了一塊。馮慎心細如髮,知道被子下面,必定是藏著什麼。當下一掀被子,裡面果然有個包裹。
“這裡面是什麼?”馮慎說著,便伸手去解。
繡娘尖叫一聲,猛得撲來搶奪。“不要啊!”
第五章 法外施仁
見馮慎要解那包裹,繡娘狂撲上前,拼了命地橫遮豎擋。馮慎將身子一讓,左手護住包裹,右手疾探繡娘腦後,在她左右風池穴上,輕輕一掠。
繡娘只覺眼前一暗,渾身酥軟,無力地癱坐在床上。
“得罪了!”馮慎置包於案,三下兩下,便將那扣結解開。只聽“嘩啦”一陣碎響,包裹裡露出一副駭人的骸骨。
馮慎吃此一驚,不禁倒退一步。過了半晌,這才喘勻了氣息。馮慎定住心神,又回到案邊,將那骨架提起觀瞧。
那副骸骨十分全整,從頭到腳,一塊沒缺。每段骨節上,都鑽著小孔,皆以細鐵絲穿系,使彼此盡數相連。骸骨懸展,便做人立之態。骷髏頭上那對空洞的眼窟,在燭光映耀下,散發出幽幽的寒光,簡直要勾魂攝魄一般!
縱是馮慎見慣了屍骨,此刻也已後心發涼。欲把骸骨擺回原處,沒承想手裡沒拿穩,將那頭骨,在案角重重磕了一下。
“啊!”繡娘一聲驚呼,緊捂著胸口,痛如刀絞。
馮慎察覺出不對,轉衝繡娘道:“關於這副枯骨,姑娘就沒什麼要解釋的?”
繡娘指著那骨架,哽顫著哭腔,幾近哀求:“還我……官爺求你了……還給我……”
聽繡娘悲語悽絕,馮慎於心不忍,猶豫了一下,便將那骸骨遞還給她。
繡娘一把接來,緊緊地攬抱在懷中,眼淚如斷線的珠子,簌簌而下。
馮慎輕咳兩下,道:“繡娘姑娘……你現在該說了吧?”
繡娘哭著搖了搖頭,死咬住嘴唇,不肯吐露半字。
“唉……”馮慎長息一聲,也不好催她。想等繡娘情緒稍穩,再圖打算。
見桌案旁有張條凳,馮慎便拉來欲坐。沒想到一撩後裾,衣角卻碰帶到案上裹布。“啪啦”一聲,從裡面滾落下一件東西。
原來馮慎之前,只顧著擺弄那副骸骨,卻忽略了包裹中另藏它物。馮慎一彎腰,將腳邊物什拾起。
那是一截竹板,板面上立根倒鉤,後尾接續長柄。板身兩側,細孔列布,密密麻麻,有十餘處之多;而長柄上,又纏縛著厚厚一圈韌線。觀那韌線的粗細長短,恰好能貫進板身的線位之中。
別看這玩意兒造型古怪,可常看雜耍的人,卻都認得它。這不是旁的,正是那操縱木偶的提線鉤牌!
在京城天橋附近,各色江湖藝人匯聚,八仙過海,各顯神通。其中叫座的絕活兒裡,便有那彩門的傀儡戲法。
這種懸絲傀儡,有大有小。由巧手工匠按著真人模樣,雕刻成型後,再配上各式衣冠。偶人內部,設有運轉關節,故嘴眼四肢,皆可活動自如。而後以鉤牌提線控引,偶人或舞槍弄棒,或把盞揮扇,惟妙惟肖,栩栩如生。天橋那邊馮慎沒少去,又豈會不識此物?
“這便對上了!”馮慎握著那鉤牌,衝繡娘道,“怪不得那些粉頭說看見骷髏自行,原來果是姑娘的好手段!”
繡娘縮在床角,秀目緊閉,任憑馮慎盤詰,只是默然不答。
“就算姑娘不說,在下多少也能揣測出一二”,馮慎道,“之前在下發覺杜奎紹死因可疑,但並未懷疑到姑娘身上。可從香瓜口中,竟得知姑娘還是個縱偶高手。再後來,在下在姑娘寢處細探,見到那屋頂的檁樑上,釘著幾排滑軌,想來,應該是牽引鉤牌,控制那副骸骨之用。”
馮慎頓了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