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縣來。好容易等得洪水退了,卻因那淹死的人畜來不及撈,又衍了屍毒,起了瘟疫。
那瘟疫來得兇,十戶裡面有八戶絕,見天都有人染疫斃命。開始人死了,還能去置辦口薄板棺材,可到了後頭,人死的太多,埋都埋不過來,索性用破席子捲了,找個亂葬崗隨便一扔,任憑野狗撕扯。香瓜的爹孃,就是在那會兒染疫雙亡。整個田家,只剩下爺孫倆相依度日。
一老一少,日子過得就有些緊巴。田老漢年歲大了,也下不得地,而香瓜尚小,又是個女娃子,自然也當不起家。
田老漢思來想去,打算趁著那些套路還沒忘,開家館場授武。平原縣民風剽悍,個個講義尚武。田老漢早年間在當地頗有名聲,於是跟來學拳的人也不少。有錢的人家,送些拳資。手頭緊的,就擔來些米麵。憑著這份收入和四鄰的接濟,田老漢與那香瓜倒也不至於受飢捱餓。
香瓜那會還小,總見家裡有人舞槍弄棒的,她覺得有趣,也便偷偷跟在後面,耍個一招半式。田老漢一看香瓜學得還有模有樣,心裡也歡喜得緊。想她若有個一技傍身,等以後自己沒了,也不怕受人欺負。於是,便讓香瓜也跟著那些師兄弟們學拳。
別看香瓜大大咧咧的,學起武來倒是不含糊。除去了套路,香瓜倒不好刀劍,而是喜歡擲石子玩。幾年下來,不光是拳腳大進,那石子擲的,竟如行家射暗器一般精準。隨手一揚,趴在那幾丈高大樹上的鳴蟬便應聲而落。不敢說百發百中,但十下里面,起碼能打著個七八下。
香瓜如何如何,且按下不提。單說田老漢收的那幫人裡,有個年過三旬的老徒弟。這人喚作李長水,是鄰村槓子李莊人氏。
這李長水年紀雖大些,可生性火暴。那牛脾氣犯了,不輸於愣頭小子。不過,李長水雖然魯莽,對田老漢卻是畢恭畢敬。並且他為人正直,敢愛敢恨,那田老漢對其也是十分賞識。那個年頭,在山東地界上,有著不少洋鬼子開的天主教堂,收了不少本地的教眾。那些個教眾,倒不是有什麼信仰,而是想仗著洋人的庇護去為非作歹。老百姓對其恨之入骨,私底下叫他們“二毛子”。
在李長水村裡,就有這個麼一個“二毛子”惡霸。這人名叫李金榜,是村裡的大戶。可這李金榜,偏就為富不仁。他藉著洋鬼子的勢力欺男霸女、魚肉鄉里。
一次李金榜正為惡時,恰被李長水所見。那李長水一看,怒從心頭起,操起拳來,就將那李金榜打了個七葷八素。懲治了二毛子後,李長水仍不解氣,索性糾了一夥村民,拿著鋤頭鐮刀,直奔那扶植惡霸的教堂大砸特砸,趕跑了洋鬼子傳教士。
這樣一來,事情就鬧大了。平原知縣一聽打了洋人、砸了教堂,慌忙親點了步馬捕快,趕到槓子李莊拿人。可那李長水犯了橫,誓要跟那官軍抵抗到底。結果憑著幾個泥腿村漢,竟還真將那夥縣衙捕快打了回去。
知縣一看,忙去請巡撫出兵鎮壓。巡撫一聽有亂民鬧事,也慌得不行,趕緊調齊兩營軍健前往圍剿。由於田老漢教過那李長水功夫,所以也被官兵列在了圍剿名冊之上。
訊息傳來,李長水大驚。他一面派村漢去長清縣請朱紅燈,一面親自去給田老漢通風報信。
這長清縣的朱紅燈,正是那山東義和拳的頭領。一聽得訊息,馬上帶著幾百拳眾,星夜趕赴槓子李莊。等到朱紅燈進了莊,那李長水也早已將田老漢和香瓜接至家中。
幾人會合後,便開始商議起來。田老漢原本不願入夥,可架不住李長水、朱紅燈等人在邊上苦苦相勸。
田老漢暗忖:自己因授過李長水拳術,也被官府列在了捉拿範圍之內。這次事情鬧得大,若是被捉住,按著那連坐的罪名,少不得也要開刀問斬。自己是土埋到脖子的人了,倒不怕死。可是就怕孫女香瓜,也會受了連累、丟了性命。
束手就擒、坐以待斃是個死,入拳抗官、痛擊洋虜,大不了也是個死。反正橫豎都是個死,倒不如死得轟轟烈烈,不枉來這人世間一遭!
於是田老漢一咬牙、一跺腳,打定了主意,帶著香瓜一起,入夥了義和拳。
田老漢年逾花甲,可他卻懷著一身的能耐。特別是一口寬背大刀,使得是虎虎生風。再加上他早年走鏢,積下不少江湖經驗,義和拳裡有他加入,便同如虎添翼。
見田老漢答應了,朱、李二人皆是大喜,忙斬雞頭、燒黃紙,一個頭磕在地上,結了金蘭之義。
入夥之後,幾人便指揮著手下人掘壕挖溝、設防佈陣,只等著與那官兵決一死戰。
不多會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