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我應了邱大人的約,不能久留。”他頓了頓,迎上她透徹的笑容,立即閃開,“我先去了。”錦瑟點頭,他走了也好,近日心神竟格外的亂。
夜色裡繁華依舊,明月抱瑟下了畫舫,錦瑟立在船頭,覺得一河的熱鬧都隨他去了。她想起什麼,叫住他,匆匆返回,取了件貂鼠披風遞上。明月心上一暖,點點頭,“外邊風大,你回去罷。曲子的事不急,你若是累了,多歇一陣。”
她一身綵衣,在暗色中豔媚生輝,明月忍不住多瞧了兩眼,含笑告辭而去。
他本想僱車,轉念,順了路慢慢往僻靜的街巷走,兀自想著心事。天色盡黑,風捲起地上塵埃,撲打在身上,寒意肆虐地朝每個角落裡鑽。明月抱緊樂囊,不覺加快了步子。走過一條街,聽見兵刃相交,如急鑼緊鼓敲得人心慌。他好奇地趕了過去,見到白布裹傷的望帝,正在獨鬥一群蒙面人。
明月見過這個男子,記得他冷漠的眼神,只有在見到錦瑟時,會如火燎原。他的傷似乎不輕,八個人兵器接連出擊,便有些應對乏力。明月雖不知武,卻看得出對方出招凌厲,再下去只怕要撐不住。當即掀開樂囊,雙手齊為,一連串曼妙的樂音飛躍而出。
望帝一遭伏擊,便知來者俱是一流好手,再看攻擊的角度,無不掐準了時機,像是熟知他的武功與脾性。按下驚疑,他摒棄雜念全力應付,纏鬥了一陣後,心底不由漸漸湧出一個可怕的念頭。
是身邊的某個人,要殺他。總社的地址極為隱秘,日常傳訊從未查到有人將不利玉狸社,三十二名高手竟會一朝全滅。望帝打了個寒噤,他們是間者,能騙過他們的自然也是,玉狸社裡一定早早混入了奸細。敵人放了多長的線呢?三十六處分社,有多少已朝不保夕?
他一分心,對方看出破綻,倏地兩劍刺中他肋下。望帝忍痛閃開,忽然,聽到了明月的樂聲,如潮水抹平細沙,令他的心回到自己的刀上。瑟音一掃在河上的輕柔,鏗鏘如長劍出鞘,又如群馬奔突,風捲殘雲般掃向眾人。望帝心下感激,更知其中兇險。明月不過一介樂師,他須竭盡全力,在對方向明月出手前,剿滅勁敵。
樂音中殺伐漸起,望帝揮刀如雨,氣貫長虹,在夜色裡舞出一道道煞白的光芒。他信心回覆,樂音又從旁協力,恍如滔天巨浪層層蕩去,立即壓制住對方攻勢。望帝只覺無法遏止,有股氣力不斷在後背相推,手中刀像被人握住,會自動往對方要害攻擊。順應樂音起伏,他的招式越來越神出鬼沒,往往陡然而出,不可捉摸。來人怒極,有兩人轉身,嚮明月揮劍。
鏘。弦起如拉弓,瑟音如射箭,來人猝不及防,劍勢彷彿遇到阻礙,突然凝頓。鏘。瑟音又高了一階,繃緊的十九根弦,像蓄勢的豹子,後退,為了前衝。利爪伴隨風起,不可阻擋。鏘。樂音有諸色,橙黃暗紫,鴉青絳紅,眩目的色燒進人心,來人迷了眼,手中的劍失卻方向。於是望帝來得及,在兩人的劍未削到明月時,後發先至。
攔住了那兩人,背後的殺招乘虛而入。一波波攻擊,鐵打的人亦會疲憊,明月柔若無骨的手指,不知疲累地疾奏。瑟音不停,如一根勁竹撐住瞭望帝的脊樑,使他激戰未感力竭。戰得久了,望帝察覺到樂音中的奧妙,一聲聲像是彈進他心底,如醍醐灌頂,身心煥然一新。對伏擊他的殺手來說,樂音卻是攔潮的壩,捉虎的籠,將他們限在方寸之地,不能動彈。
如此僵持了多時,蒙面人屢次企圖偷襲明月都無法得逞,不覺心浮氣躁。望帝心神合一,身手靈活,轉瞬間殺了三人,重傷兩人。飛濺的血灑在明月身前,明月見他毫不留情,手下頓時遲疑,瑟音斷斷續續,猶豫了想要停下。樂音一低,望帝突然沒了主心骨,幾乎要握不住刀。餘下三人看出便宜,藉機欺身上來,兔起鶻落,望帝左臂、脅下、右腿三處重傷,鮮血迸射。
明月心生不忍,樂曲恢復常態,繁弦流波,只稍稍減了力道。望帝精神一振,奮然出力,回手連斃兩人。血流像劈頭的浪打在他身上,最後那人駭然看著血人般的望帝,倒退數步,逃也似的去了。
明月停奏嘆息。重傷的兩人倒在地上呻吟哀嚎,望帝冷冷走近,滿是殺氣。明月忙道:“饒了他們罷。”望帝點頭,問:“是誰主使?”有一人掙扎了坐起,道:“我們是照浪城的。”望帝道:“旃鷺在哪裡?”那人慾言又止,望帝道:“我不殺你。”明月走過來,看著兩人的傷,從樂囊裡取出包瑟的布,撕開來替他們包紮。
望帝嘆了口氣,要過其中一塊布,丟給那人。那人緩緩地撿起布條,手在佈下同時拿起了劍,一劍飛刺!望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