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之仕進門仍是一臉不快,惠兒見狀便示意幾個小丫頭一同出去了。李靈均緩緩問道:“朝中可是有什麼異動?”
“那倒沒有,所幸有瑞王爺端著。”他心有不快,話不肯多說半句。
從前朝中縱然有煩心事,玉之仕回到家中也不過發幾句牢騷,李靈均略略開解或出謀劃策,琴瑟和鳴,反而為夫妻情分增益不少,今日卻是反常。聽這意思,怕是確有大事,李靈均便親自上前服侍,他卻一手甩開,險些打落她手中的茶盞。
李靈均愣了一下,想:這便不是為著朝事煩惱了。可細想想,自己行事並未有不妥之處,不免也生起氣來,說道:“老爺若是有煩心事,大可不必回家裡來威風,若是為別的,那就應該明明白白說個清楚,何苦生氣傷自己的身傷別人的心?”
茶盞被李靈均用力按在桌上,茶水猶在微蕩,心裡委屈生氣,胸口一緊,不由得要落淚又忍著,微紅的臉便如綴著水露的花瓣,叫人不忍。
玉之仕一見不由得後悔方才太過魯莽,自己不過無端猜測,看她倒是心正氣正。見四下無人,待要認錯又心有芥蒂,沉默片刻放低聲音問道:“昨日送老太太回房,你都遇上了什麼人說了什麼話?”本想不經意問上一問,經意的話卻不由得脫口而出。
李靈均一想便明白了,道:“也沒遇見什麼人,只是不知怎麼有個男子逛到了花廊上,看打扮是位王爺,也不敢得罪,我便依禮數請了安。要我說咱們家還是行事審慎一些才好,昨日是我遇上了一位什麼王爺,請了安過去了,可這事說小也小說大也大,我早說這麼大的宴席,人多眼雜的,就怕府裡出別的什麼岔子。”說到這裡,李靈均頓了頓,又說:“到時候,你還不是怨我管理疏漏,辦事不力,再有,扣上一個別的什麼我擔不起的帽子也說不定。”
這一番話說得直白坦蕩,她自嫁入玉家便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想必在相府中更是守規遵距,看來是當真不認得琮王爺了,別人不過看了自己的妻一眼,自己竟成了個醋罐子!玉之仕想想無趣,便一五一十說起今日朝中之事來。
下朝後與瑞王爺私語幾句,原是瑞王爺昨日在宮中被絆住了,晚間伴君倒幫了一個好忙——言官因壽宴一事參了玉之仕一本,上頭問起如何裁奪,多虧有瑞王爺說情,今兒個朝上才絲毫沒動靜,只因別的事被批了幾句。又順帶說了沈家的事。
李靈均不由得嘆道:“沈家人為官無功無過,連在太醫院裡的都是明哲保身,越發懶怠,只怕自己不請辭也該被攆了,敵手看著不礙眼的也入不了聖上的眼。”
“你倒是盡操心著別人家的事。”玉之仕冷笑道。
李靈均一怔,這是哪兒跟哪兒?別人的事說都說不得了,沒好氣說道:“我倒是盡心操心家裡的事,只是沒一句有人聽的。”
玉之仕聽了又是揣著明白裝糊塗了。
沈家請辭的事,李靈均是羨慕不已,李家勢力不比從前,一條藤上的螞蚱便有沈家一個,做太醫的都要想著全身而退了,自己巴不得自己的夫君長袖一甩遠離朝堂,只是,夫妻同床不同心,同心不同道。耳邊風吹起來也未必順遂,吹得多了倒是讓他越來越少言寡語了。
再說鄭氏按沈孝慈的方子吃了幾日漸漸好了,一有好轉便急著來正房看昔緣。這日朝中休沐,玉之仕也在房中,難得的是梅姨娘也來這裡,眾人坐下吃茶。
鄭氏瞧著昔緣的眉眼、神韻皆與靈均相似,卻又有幾分玉之仕的剛氣,幾日不見更覺可愛可親了,因此想起自己的閨女來,竟有些淚眼摩挲。惠兒給鄭氏奉茶瞧見了,恰恰晴風從外頭進來便遞了個眼色讓她也瞧,本無他意,不想晴風卻大聲說道:“今日好大風,幾乎迷了我一眼沙子,老太太可也是沙子迷了眼?”引得眾人都看過來。
鄭氏嘆口氣道:“就你這丫頭好眼力,沙子迷了眼還只顧看別人。”香怡卻是最知老太太心,接話說:“老太太看著小姐歡喜,便又想咱們姑奶奶了罷?”
鄭氏看著昔緣越發收不住老淚,雖然面容保養尚可,一頭的白髮卻是藏不住心思,說:“嫁出去這麼些年都不曾見個面,若是在蘇州還能見上一見,隔著這麼老遠只怕我嚥氣了都見不著嘍。”
玉之仕皺皺眉頭:“老太太說這些做什麼?剛過大壽說什麼嚥氣不嚥氣的晦氣話,這不是還有兒子在跟前孝敬?”鄭氏卻更覺心酸起來,如今玉之仕待她雖同生母一般,但畢竟非她所生,因此念舊鄉的心情反倒更勝十倍。“你若真孝順,不如把我送回蘇州去,我歲數也大了,嚥氣是遲早的事兒,沒什麼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