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音樂,也許會好受一些。
說也奇怪,才吹了兩支曲子,懷中的少女就平靜了不少。樂之揚又驚又喜,陸續吹完二十二支曲子,葉靈蘇的胡言亂語也化為了一片哽咽,身子的顫抖也平復下來,她放開雙手,依偎在樂之揚的懷裡,就像是一頭馴服無比的小獸。
樂曲竟能療傷,大大出乎樂之揚的意料,卻不知葉靈蘇為明斗的掌力所傷,經脈受損,神志昏亂,激發幼時心病,生出了許多可怕的幻覺,長此拖延下去,縱然不死,也會瘋狂。
《周天靈飛曲》本是奇妙內功,暗合人體脈理,導引周天之氣,頗有去塞化瘀、調和陰陽的神效,就算不是本人吹奏,光是聆聽曲調,也可安神止息、降伏心魔,吹給葉靈蘇聽,再也對症不過。
樂之揚一連吹了三遍,葉靈蘇高燒退去,出了一身透汗,呼吸輕細柔和,空氣中瀰漫著一股淡淡的馨香。樂之揚見她好轉,本想推開少女,但見她安詳馴順的樣子,忽又有些不忍,只好靜靜坐著,隨手把玩玉笛。
坐了不知多久,天色微明,石縫間隱隱透亮。樂之揚正覺睏倦,忽覺懷中一動,葉靈蘇驚叫坐起,她發現身在何處,驚慌之餘,奮力一推,儘管傷後無力,仍將樂之揚推了個四腳朝天,腦袋撞在牆上,痛得嗷嗷直叫。
“你做什麼?”少女語帶慍怒。
“你還問我?”樂之揚摸著腦袋,氣哼哼說道,“昨天晚上你又叫又鬧,我來瞧你,卻被你一把扯住,當了一晚的枕頭。”
葉靈蘇聽了這話,昨晚的記憶一點點浮現出來,不由心想:“難道說,那些事情不全是做夢?”念及此處,羞得無法可想,紅著臉坐在牆邊,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過了一會兒,她忍不住問道:“昨晚、昨晚我說了什麼?”樂之揚只好說:“你又叫爹又叫媽,還說什麼住手、流血的話,想是做了噩夢,聽起來有點兒駭人。”
葉靈蘇沉默半晌,忽道:“你扶我起來。”樂之揚將她扶起,少女撫摸那一堆亂石,伸手推了兩下,石塊仍是紋絲不動。
樂之揚關切道:“你傷得很重,不要亂動了吧。”葉靈蘇坐了下來,沉默片刻,幽幽說道:“樂之揚,我們,唉,可能出不去了。”
樂之揚早有這個念頭,但聽少女說出,仍覺不勝失落,只聽葉靈蘇又說:“我受了傷,你武功有限,要想推開這些石頭難比登天,如果沒人來救,你和我就死定了。”
樂之揚心有不甘,湊近石塊間隙,運足氣力大喊:“來人啊,救命啊……”一連叫了七八聲,不但無人應答,就連外面的燕子都沒有驚動。
“別叫啦!”葉靈蘇嘆一口氣,“這兒偏僻得很,我受傷無力,你又不會用內力發聲,聲音無法及遠,根本傳不出去。”
樂之揚仍不死心,說道:“你和我失了蹤,島上的人一定會到處尋找,早晚會找到這裡來的。”
“也許吧。”葉靈蘇說完,盤膝打坐,再不作聲。
樂之揚坐在一邊,但覺度時如年。眼看著天光漸暗,又到夜晚,少年恐慌起來,衝著外面大聲呼救,但任他叫破嗓子,也無人回應一聲。
兩人餓了一天一夜,葉靈蘇內傷惡化,傷餓交加,身子更加虛弱,過了午夜又發起燒來。樂之揚吹起笛子,也不見好轉。他一曲吹罷,忽聽葉靈蘇幽幽說道:“樂之揚,算啦,過了今晚,我就要死啦。”
樂之揚忙道:“別說胡話,很快會有人來的。”
“別傻了!”葉靈蘇嘆了一口氣,聲音一反常態,變得不勝柔和,“我知道,你這樣說,只是不讓我絕望,只要心不死,人一時就不會掉氣。”
樂之揚聽了這話,心口彷彿堵了什麼,說不出的憋悶難受。他暗恨自己無能,眼睜睜看著少女傷勢惡化,自己卻一點兒辦法也沒有,想到這兒鼻子發酸,眼眶潮溼起來,好在四周黑暗,葉靈蘇無法看見,如不然,傷痛之餘,勢必又添傷感。
“樂之揚。”葉靈蘇的聲音輕細如絲,“你怕不怕死?”樂之揚遲疑一下,說道:“你別說死不死的話,我們一定能活下去。”
沉默一會兒,少女又說:“也不知人死了,那邊是個什麼樣子?這世上,真有阿鼻地獄、極樂世界麼?”
“也許有的。”樂之揚無可奈何,順著她的話說道,“你問這個幹嗎?”
葉靈蘇輕聲說:“我在想爹爹媽媽,媽媽一定去了極樂世界,爹爹呢,一定下了阿鼻地獄。”
樂之揚的心咯噔一下,忙說:“你燒糊塗了麼?你的爹爹媽媽,一定都在極樂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