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都從公中又各拿了一筆銀子田產。這筆嫁妝加起來的總數,已經比京中公侯之家的嫡女規格還要高上許多。
齊氏糾纏著要她住在寇家,不惜將她下了『藥』強行帶離京城、甚至險些將她嫁給人品不端的遠房親戚,根本就是為了謀算這筆豐厚的嫁妝銀子,好填補自己在寇家的虛榮面子,以及那個吃喝嫖賭樣樣俱全的記名嫡子。
她但凡有一絲的勸說質疑,齊氏便又是一通撒潑大鬧,又哭又罵。一年年的折騰下來,俞菱心上輩子便看透了,縱然齊氏對她有生育之恩,她也沒有捨身填還寇家的道理。
反觀祖母俞老太太,才真正是愛她到了極點,一心在為她打算。
自己上輩子怎麼就覺得應該順從貪財暴躁的齊氏、遠離了祖母呢?
想到這裡,俞菱心不由心中狠狠一酸,又沉了沉,才頷首向甘『露』道:“恩。你幫我梳個齊整些的髮髻罷,祖母不喜歡那些過於奇巧的。”
甘『露』見自家姑娘心意回轉,自是歡歡喜喜應了,服侍俞菱心更衣梳妝,仔細打扮。
俞菱心隨著甘『露』的動作,望向鏡中的自己——眉如遠山,唇若含朱,肌膚雪白瑩潤,秀麗姣好的五官與母親齊氏大約有六七分相似,雙眉與鼻樑則更像父親俞伯晟,明豔之中含了三分端莊大氣。
以姿容而論,其實她當真是遠勝家中姐妹的。
只是上輩子的俞菱心,因為自小就知道母親齊氏和離改嫁,繼母蘇氏既是祖母的外甥女,又與父親恩愛非常,生兒育女、持家掌事樣樣周全,面上滴水不漏,她就算有了什麼委屈憋悶,也不敢輕易說出,只能自悲自慚。
日復一日,好好的尚書府嫡長女,竟養成個軟弱膽怯的『性』子,不然也不至於就那樣被齊氏強行帶走、隨意擺佈。
“姑娘,您今日戴這件紅寶石的髮簪可好?”手巧的甘『露』已經為俞菱心梳理好了整齊而精緻的梅雲髻,又拿了一枚精巧的紅梅映雪金簪給她過目。
這簪子是以黃金打造成梅枝梅葉,簪頭上兩枚羊脂白玉為雲,五顆紅寶石排成花瓣形狀,當中還有金絲米珠為蕊,精美絕倫,是俞菱心去年十二歲生辰時父親所贈。
前世裡她就極愛這枚簪子,只是很少佩戴。大約是因著心境悲苦,連明亮鮮豔的衣裳都穿得少,整個人沒甚麼神采,戴了自己都覺得似乎壓不住、不相稱的很。再等到後來被齊氏帶到江州,她妝奩與嫁妝裡的首飾或明或暗地被齊氏不知“借”去了多少,這簪子自然也就再找不到了。
念及此處,俞菱心唇邊便浮起了一絲苦澀的笑意,也說不清心裡到底是什麼滋味。
到底是可憐自己前世的悲催,還是恨自己曾經的懦弱,她也想不清楚。
不過有一宗,她確定的很。
這輩子,她是斷然不會再活成那個憋屈樣子,更不會任由齊氏隨意算計了!
“就戴這個罷。”俞菱心揚眉微笑,“再找一件顏『色』相稱的衣裳出來,給老太太請安,總是要精神些才好。”
“是!”甘『露』雖然稍怔了怔,似乎覺得今日的大姑娘與平日有些不同,但這不同卻是極好的,連應聲都更歡喜了些,立刻去挑了兩件輕軟鮮妍的絲羅衫裙,服侍俞菱心更衣。
一時打扮停當,俞菱心便帶著甘『露』出門,前往祖母的東籬居請安。
剛出院子,轉上回廊,迎面便見一個身穿銀紅比甲的嬌俏丫鬟迎面過來,正是繼母蘇氏指派到她院子裡管事的大丫鬟彩霞。
照面之間,彩霞竟也怔了一瞬,才又滿面賠笑地見禮:“大姑娘今日打扮當真爽利。您這是……”
“自然是給老太太請安。”俞菱心秀麗的面孔上似笑非笑,說罷便繼續往前走。
彩霞心裡莫名一跳:“大姑娘,您……您不是剛得了太太的帖子,不預備一下——”
俞菱心腳步頓了頓,直接望向彩霞:“哪一位太太?”
彩霞不由張口結舌,越發不明白素來溫軟和善的大姑娘這幾日是怎麼了,但還是遲疑著壓低了些聲音:“奴婢說的太太,是自然是您的親孃,寇家太太啊。”
俞菱心又將彩霞從頭到腳掃了一眼,白淨臉兒上脂粉嬌豔,嶄新的銀紅比甲繡線鮮亮,一雙素腕上兩對金銀鐲子玎璫華麗,好一派大家子裡管事丫頭的富貴裝扮。
她前世年少時還覺得彩霞是個貼心伶俐的人,總是妥妥當當的給齊氏傳話,也知道凡事避忌著繼母蘇氏,遇事又有靈巧主意,以至於後來離京以後還有些掛記彩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