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的鐵鍋燉骨頭不同,這家的骨頭是在後廚燉好後才端上來的,雖然稍微失了些農家味道,但勝在乾淨了很多,難怪灶鍋四周會那麼幹淨,連點灰都看不到。
接著,各色小菜也被端了上來,二人開始用餐。
不知道是小菜太好吃,還是骨頭太香、吃起來太麻煩的緣故,陳長生和徐有容很長時間都沒有說話。
安靜的角落裡只能聽到炕下噼啪的柴裂聲與碗筷偶爾碰到的聲音。
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陳長生忍不住抬頭向對面望去,這時候才發現,今天她沒有穿那件白色的祭服,也沒有穿白裙,而是穿著一件有些厚的棉襖,他又想起來,在潯陽城的時候,看見聖女時便覺得那件白色祭服有些眼熟,然後他又想起來,在白草道旁的那間廟裡,她說過自幼吃飯的規矩大,不能說話,這時候的安靜,應該就是她習慣的環境?
那麼就按照她的習慣吃飯吧,至少不會讓她覺得有些不舒服的地方。
陳長生這樣想著,卻沒有重新拿起筷子,而是繼續看著她。
因為她真的很好看。
鐵鍋裡生起的熱霧,很像奈何橋上的那些煙雪與雨霧,她的小臉在霧的那邊,秀麗無比,彷彿如畫。
但這時候的她不像傳聞裡的那位鳳凰仙子。
小小的身子彷彿要被棉衣整個包裹住,萬人之前的光彩盡數斂去,就像個普通的小女孩。
她低著頭,輕輕地呼著熱氣,小心翼翼地咬著骨頭上的肉絲,模樣很可愛,就像個幼獸。
最粗豪的鐵鍋燉骨頭,竟被她吃出了秀氣的感覺,彷彿她這時候是在細品精緻的南方糕點,但吃的再如何秀氣,速度卻並不慢,沒有過多長時間,她身前的桌上便堆滿了極乾淨的骨頭。
她的臉有些微紅,不知道是熱的,還是不好意思,或是感受到了他不肯移走的目光。
……
……
第527章 談談
最終證明,原因是後者。
徐有容抬頭望向陳長生,問道:“你怎麼不吃呢?”
“噢,吃。”這兩年因為受到唐三十六的影響,陳長生的話變得多了很多,但在她的面前,他彷彿又變回了西寧鎮的那個老實的少年道士,說話極其簡單,心思格外純淨,一點情緒都藏不住。
比如他這時候有些意亂,於是拿筷子的時候,險些沒有拿穩。他伸手如風把筷子在半空裡接住,卻把那把撐開的黃紙傘,推到了一旁。於是,前面那方炕桌裡還在持續的爭吵聲,再一次傳到了他們的耳中。
“去年春天,小陳院長初入京都,在神將府裡受到那等羞辱,事後更是連遭打壓,明明天賦極高,報考成績極好,卻被強行從諸院錄取名單裡被拿下,如果不是有教宗陛下暗中庇護,只怕連早已破落的國教學院都進不去。你們都說他解除婚約是絕情之舉,卻可曾想過,如果不是徐家做事太過無恥,這樁姻緣怎麼會變成現在這模樣?”
“這和有容小姐又有何干?當初青藤宴上,白鶴北歸,在那封信裡,她已經承認了這份婚約,不然光憑陳長生拿著婚書,又如何能夠讓南方使團無話可說?陳長生就算記恨神將府,也沒有道理讓有容小姐受此羞辱!”
“哼,徐世績當初一直不肯認這樁婚事,東御神將府的人嫌貧愛富,結果小陳院長今非昔比,轉頭便要抱他的大腿?真真不要臉至極!你們說小陳院長退婚是羞辱?在我看來,這是東御神將府羞辱自身罷了!”
“可是這件事情終究與聖女無涉,憑什麼要讓她來承受這些風言風語?”
“只能說聖女不幸,生在這樣的府上,遇著這樣的父母!”
……
……
角落裡的炕桌,變得很安靜,鐵鍋裡的肉汁咕嘟咕嘟的響著。
陳長生和徐有容坐在炕桌兩邊,氣氛再次變得有些沉重。
他來到京都已經有快兩年時間,那份婚約早已傳遍整個大陸,東御神將府曾經給予他的羞辱與打壓、後來的態度變化,他從一個鄉下少年道士搖身一變成為國教的繼承者,這些是所有人津津樂道的談資。
今晨奈何橋一戰,彷彿是這個故事的最終結局或者說判定,卻並未真的能夠結束一切,反而把人們對這個故事的興趣推至了頂峰,相信就和那桌的食客一樣,此時的京都無數府邸家宴上,想必都在討論著這件事情。
神將府曾經施予的羞辱,他未曾忘記過,他也曾經對遠在南方的她,生出過很多情緒,但就像先前那名客人所說,其實她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