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眼自己的身邊。
陳長生在她的身邊。
從很久以前開始,便被整個世界遺忘了的陳長生,一直就在她的身邊。
或者是因為一種同病相憐的感覺,她沒有忘記他一直在自己的身邊。
從汗青神將擲出霜餘神槍偷襲,到那番對話,到她最後巡遊自己的世界,其實只過去了很短一段時間。
而且陳長生的身體有些僵硬,所以一直保持著先前那一刻的姿式。
他的左膝微曲,左手握著藏鋒的劍鞘,右手握著無垢的劍柄。
沒有人注意到這個畫面。
就在最開始的時候,霜餘神槍來到天書陵峰頂時,他就擺出了這個姿式。
那時候的天海聖後,身道魂盡皆不在,無人守護。
霜餘神槍來了。
他想都沒有想所謂陣營,所謂不是母子這些問題,他本能地握住了劍,想要替她擋住這一槍。
他重傷未愈,極其虛弱,但他的鞘裡還有數千名劍,他還有那串石珠。
然而,那是霜餘神槍。
那是汗青神槍。
他根本來不及做出任何應對,那根鐵槍便像一道閃電般,刺穿了天海聖後的身軀。
他只能眼睜睜看著這幕畫面,什麼都做不了。
劍到不了,能到的只有心意。
“你想要救朕?”
天海聖後微微挑眉。
陳長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就憑你?”天海聖後看著他嘲笑道。
下一刻,黑色的鳳翼消失於夜風之中。
忽然,她臉上那抹嘲弄的笑容斂去無蹤,向後倒去。
陳長生向前撲了過去,把她抱在了懷裡。
天海聖後看著滿天繁星,臉上流露出厭憎的情緒,似乎覺得太刺眼了。
他抱著她轉了半個圈,把星光擋在了身後。
就像幾年前,他們第一次相遇時那樣。
當時在皇宮裡,在池塘邊,在那隻松鼠跑過的時候,他抱住她,轉了半個圈,把沒有落下的花盆擋在身後。
夜空裡再次下起了雨,淅淅瀝瀝。
明明繁星在天。
遠處的天邊隱約可以看到極淡的光線,天書陵頂卻是無比黑暗。
漫長的夜晚終於即將過去,黎明快要來臨。
陳長生能夠感覺得到天書陵下方的氣息,知道師父已經來了。
“我帶你走。”他對她說道。
“你能帶朕去哪裡?周園?”她看著他嘲諷說道。
陳長生這才知道,原來娘娘一直什麼都知道。
“朕才不會去那個見不到天日的鬼地方。”
天海聖後看著東方的那抹晨光,漠然說道:“這裡就挺好。”
第666章 破曉
黎明前,最是黑暗。在人們說到這句話的時候,往往想要表達的意思是,只要度過這段最黑暗的時光,便能迎來清麗的晨光,這便是所謂希望永遠在的道理,然而,當黎明真正到來時,與那段最黑暗的時光又有什麼關係呢?
時光就是生命,去了便不能回頭,他人的光明與自己的黑暗之間,向來並無聯絡。
“我一直以為自己就是太陽。”天海聖後看著東方那抹極淡的天光、還無法躍出地平線的朝陽,說道:“我要普照世間,所有反對我的,都必將被陽光燒死,無法藏匿。”
她的言語或者說心聲一如既往的強大霸道,然而,她這時候並不是在站在甘露臺或神道邊緣,居高臨下看著自己的世界,她這時候躺在陳長生的懷裡,就像一個普通女人那般,有些輕,沒有什麼力量。
陳長生感覺的最為清晰,聽到這句話,莫名覺得難過,說道:“哪裡可能殺得光所有人呢?”
昨天在皇宮裡,徐有容曾經表達過類似的意思,當時聖後孃孃的回答很簡單,很強硬,但此時她沒有這樣回答。
因為在這個漫長的夜晚裡發生的很多事情,證明了她當時的說法是錯的。
她安靜了會兒,說道:“是的,不可能把所有人都殺光。”
這句話很淡、沒有什麼味道,陳長生聽著,卻覺得很是悲涼,酸的不行。
他想說些什麼安慰將死的她,卻不知該說些什麼,忽然聽到神道畔的山林裡響起一陣聲音。
他抱著天海聖後望了過去,右手再次握住劍柄,神情很是警惕——天書陵峰頂的樹林極密,到處都是帶刺的灌木,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