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生在這裡,他和如此多的朝廷高手便也只能留在這裡。
大周朝廷今天的安排,本是為了殺王破和陳長生,但打到現在,小德已經放棄了這種想法。
他知道陳長生還有手段沒拿出來——只憑雪空裡的這些劍,根本沒有辦法在國教學院裡擊敗林老公公。
如果陳長生拿出那等手段,至少可以突圍而走。
他為什麼不走?難道說,他真的是在拖時間,在等著周通被別人殺死?
陳長生沒有再說什麼,因為他已經給出了答案,而且是兩次。
今天最開始的時候,是他和王破要殺周通。
後來演變成,朝廷藉此事要殺他和王破。
局面一直在變化,不停地擺動。
那個人到現在沒有現身,應該是被師兄留在了皇宮裡。
離宮一直安靜,想必是被那位聖人暫時鎮住,但那位聖人,自然也無法再做別的事。
整個局勢,最關鍵的變化就在於,鐵樹沒能殺死王破,反而被王破殺了。
於是,溯本正源。
事情回到了最初的原點。
還是殺周通。
所以他會在這裡撐著,一直撐到周通死。
他相信周通一定會死。
不管是被誰殺死,都是死。
第716章 地獄(上)
基於很多原因,陳長生一定要殺死周通,其中很重要的一條是,天書陵之變本身就起始於他上次殺周通。
那次他走進這座庭院,是歷史轉變的開端,是一切生死的源頭,現在天海聖後死了,很多人都死了,歷史的河流轉了一個大彎,然而周通還好好地活著,甚至活得可能比以前更好,怎麼想,他都覺得應該把這件事情做完。
雖然到現在為止,他都還不知道周通究竟在哪裡。
便在這時,小德和他同時低頭,望向了庭院地面上的那些殘雪。
那些雪正在發生著極輕微的移動,彷彿是大地深處傳來了一道極微弱的震動。
數名清吏司官員對視一眼,滿臉驚疑,眼神迅速變得決然起來,握緊手裡的劍,望向陳長生。
陳長生沒有看他們,只是盯著地面的雪在看。
忽然,十餘道劍光照亮庭院,向地面斬去。
殘雪狂舞,劍意凌厲,青石地板驟碎,黑色的泥土飛濺而起,只是片刻,庭院的地面上便被挖出了半尺的坑。
那幾名清吏司官員驚怒而喝,紛紛施展出自己威力最大的劍招,試圖逼迫陳長生停止現在的行為。
小德隱約猜到了些什麼,眼中兇光大作,雙拳如山,向著雪空裡的數百道劍砸了過去。
……
……
這座庭院裡曾經有棵海棠樹,被陳長生毀了,後來新移來了一棵海棠樹,與原先那棵幾乎一模一樣,即便是冷血無情、對美好事物沒有什麼興趣的清吏司官員們對此也頗為稱奇,當然,這棵海棠樹現在也毀了,同樣是被陳長生。
為了找到這棵一模一樣的海棠樹,清吏司衙門很費了些功夫,等了段時間,靠近院牆的地上被挖好的樹坑也空置了很長時間,在某個落下秋雨的夜晚甚至變得成了一個小水塘,只是凌晨尚未來到,那些水便沉進了土裡,消失無蹤。
清吏司衙門在北兵馬司衚衕,也就是人們所說的周獄,但很少有人知道,真正的周獄其實在那個樹坑向下十七丈的陰暗地底,由五間囚房組成,石制的牆壁四周是夯實的泥土與帶著無數稜角的碎石,還有無數的陣法保護。
這裡深在地底深處,有重重陣法遮掩,很是隱秘,從來沒有外人進來過。這裡很堅固,無論是陳長生第一次殺進周獄時的萬劍如虹、暴烈刀意,還是此時地面上的劍意縱橫,都沒有對這裡造成任何影響,就連一絲波動都沒有。
最深處的那座監房裡,昏暗如豆的燈光很是穩定,照著房間裡的小桌。
小桌上有盤花生米,有兩壺酒,兩雙筷子。
坐在東面的那個中年男子,身形很魁梧,雖然囚服上到處都是發黑的血漬,亂髮披肩,更是斷了一臂,卻依然掩不住那股豪邁與英武之氣,正是前些天才被緝拿回京的薛河神將。坐在他對面的那位中年男子,沒有穿官服,穿著件尋常的布衫,身形瘦削,臉頰深陷,臉色蒼白,眼神幽深,看著就像是鬼。
周獄裡死過很多人,但不知道有沒有鬼,即便真的有,想必也早已經被這個人折磨的苦不堪言,早早投胎而去。
他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