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亮的大眼看了看白甲,又看了看大郎,道:“將軍,容娘子行事甚是大度,我甚喜歡。將軍若不嫌,不如將容娘子許與我唄!”
“噗!”白甲一口茶水噴在昌明身上,恰恰報了上回的仇。
昌明瞪著他,正欲說話,卻見大郎冷冷掃了過來,道:“她是你日後主母。”
此話甚冷、甚寒、甚冰,昌明呆呆的看著大郎,忽道:“我衣裳未洗呢,先去洗來。”言罷,那麼高大開朗的漢子,竟然滿臉通紅、全身僵硬的出去了。
白甲神色自若的撣了撣衣裳上不見蹤影的塵土,垂眉順眼繼續喝茶。屋中寂靜,四喜垂首站立一旁,想著適才陳使臣之舉動,實是好笑之極。也碰到自家郎君這麼個人,不然可沒有他好果子吃!他想得入神,不提防白甲忽地道:“將軍,你卻老了些!”
此話兀頭兀腦,卻有奇異的效果!
白甲原也是個冰人,他的冰是陰沉的,如日頭未曾照到的角落,寒磣陰鬱。大郎卻是靜默的,肅殺的,氣勢逼人的。他並未抬頭,只淡淡問道:“白甲,你多大?”
白甲瞧了瞧自己長年累月摸刀的手,呲牙咧嘴的指甲蓋醜陋得狠,虎口處甚是粗糙,他收回視線,道:“三十有五。小人十八那年討的婆娘,二十那年得的小兒,二十六那年全都丟了。”
此話甚是沉重,白甲起身,跛了的那隻腳一墊一墊,往門口移去。只眾人皆知曉,若是他動作起來,卻是許多人都趕不上他。
“將軍,給昌明尋個婆娘吧,他還未嘗到婆娘味道,太可惜了。”
白甲開門離去。留下暗自傷神的四喜與沉思的守中。四喜心道:“咱家大郎才二十有六,怎的就老了?”他瞥了瞥那邊大郎,卻發現大郎與陳使臣比,確是老成許多。陳使臣,今歲二十二吧。
大郎因手受了傷,到底難掩形跡,便日日在外院與昌明白甲一處。趙東樓也賴在清平,只不回臨安去,時不時來徐府蹭頓飯吃。因廚房做的好湯水,一日三餐換著上,從不重味。菜餚卻比平常清淡了許多,初始幾人吃得新鮮,過了兩日,白甲與昌明便開始嚷嚷著要吃肉,趙東樓便使人去街上酒樓裡買了酒肉來,吃的甚是歡喜暢快。
守中並不言語,只是這些日子他不碰酒,飲食禁忌些,傷口也好得快些。這日,他看了看那敬酒的三人,道:“郡王也該回臨安看看家小了。白甲,你去探探那磨坊之事。昌明,你去街上看一處房子,看中了回來告訴四喜,也該成個家了。明日媒婆過來,你自個去說。我有事,失陪。”
話畢,他也不管那三個神色各異的郎君,自行去了。
守中傷好後的頭一件事,便是去岳丈府中看望萱姐兒。他對靖哥兒甚是嚴厲,在萱姐兒面前卻是另一番模樣,抱著那小小的軟軟的小身子,嬌滴滴的眉眼,香噴噴的味道,他心裡十分輕鬆、高興。這是他的小娘子,靖哥兒向月娘,圓臉圓眼;萱姐兒卻像他,細長的丹鳳眼,小小的耳朵往外翹。
張夫人心裡有些發酸,忙喚過一旁的駿哥兒,道:“去,跟萱姐兒玩去。”
駿哥兒是許三孃的兒子,比萱姐兒年幼,才剛學會走路。他踉踉蹌蹌的奔向守中,守中便將萱姐兒放下,兩個小兒玩耍到一處。
張夫人張教授與守中說些家常事,正待說到張四娘之事時,那邊萱姐兒狠狠的將駿哥兒推倒在地,眉眼做的一般狠戾,又將穿了繡花鞋的腳在駿哥兒身上踏了幾腳,道:“叫你不與我玩,叫你不與我玩。”
卻是駿哥兒手中一個撥浪鼓,他攥的死緊,不肯讓與萱姐兒。
教授與夫人大窘,夫人忙去拉開二人,又叫婢女哄了哭鬧的駿哥兒出去。這邊萱姐兒卻心有不甘的哭將起來,至傷心處,竟然歇斯底里,小小的身子抽搐不止,連夫人也哄不好。夫人無奈,只得叫人將萱姐兒送往張四娘處。
“也就聽四孃的話,別個的話都不聽哩!虧了四孃的耐心,當初萱姐兒鬧病,她整宿整宿的陪著,要哄到天明才能睡會哩!”
張夫人絮絮叨叨,卻不妨她女婿變了臉色,歡喜的臉上漸漸的沉了下來,他的眼睛暗了暗,徑對教授道:“岳丈,萱姐兒蒙二老照拂,如今我已歸家,欲把萱姐兒接回去,還望二老莫怪。”
教授與夫人大驚,兩人面面相覷,張夫人忙到:“女婿,雙生兒不得成年前不得見面,如何今日忽起心思?莫是怕我照顧不周?”
☆、第一百零三章 回頭溝
夏日的傍晚,晚霞如錦,璀璨瑰麗。那金色的夕照將院中各處踱得黃燦燦一片,清風徐徐,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