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暗地,不肯離去。她官人卻是個把持得住她的,寥寥數語,便叫三娘子放開了容娘。
許三娘兀自抽抽噎噎,連番囑咐:“我年前必定還來,你不許對我兇。若徐家不叫你回去,我必親來接你。”三娘誠意,令人感動。
娥娘沒有如此勇氣,她腆著臉,藏藏掩掩的將幾件首飾塞給容娘,迅即躲到李子夫的身後,生怕容娘來追。
容娘哭笑不得,先前被許三娘之語吊起的心,卻被沖淡了許多。
守惟老實,只笑了笑便上車離去。
臘月二十三,祭灶灑掃。
臘月二十四,天晴,曬被。
臘月二十五,衛大娘開始收拾行李,小環與春雨也將房中零碎物事清點歸整,以防回城之日匆忙,不及捎帶。
容孃的學堂已經休學,鎮日無事,不過摸一回書,練一回字,繡一回花。
在屋裡也可聞到炮仗燃放之後散發的硝煙味道,來看望玩耍的小兒臉上歡歡喜喜,互相攀比家中做了甚新衣或是置辦了什麼好吃食。雖小雪不停,然過年的氣氛已是一日濃似一日。
容孃的耳朵開始捕捉門外的聲響。在徐府這麼些年,她習慣了依偎在徐夫人身邊,聽她安排管事採購年貨,打點給張教授家的拜節禮,叫人做新衣裳,與廚房婆子商議除夕晚上的席面……。那種忙碌,是喜悅的,滿足的,是隻有平安的日子裡頭才可以體會得到的可貴。
然直到臘月二十八,除許三娘外,城中未有人來。春雨每日必去路口探望,然後蔫蔫的拖沓著回來,眼淚汪汪。她與小環不同,小環是人市上買來的,家人已不知何處去了。春雨卻是典來的,按徐府慣例,被典的僕人是可以輪著回去過年的。今年,本輪到她了。
衛大娘默默將行禮開啟,重新歸置。
小環將那對泥娃兒重又擱置在容娘枕頭,妝奩取出,銅鏡扶正。
小雪紛紛,越發下得緊了,密密的雪花掠過光禿禿的桃枝,又輕飄飄的墜了下來,轉瞬即逝。桃樹底下一蓬枯草,攏了一窩雪,雞蛋大小,便如一顆遭母雞遺忘的蛋,孤零零的。
容娘在窗前看了一回雪,覺得身上空蕩蕩的,有些寒意,便叫小環關上窗戶,回頭去案上練字。然容娘心裡虛得厲害,手上無力,一筆一劃便落不到實處,難看的緊。容娘擲了筆,拾起針線,將心裡頭那份虛空密密實實的縫進了每一朵花,每一片葉,每一條經緯。
到了午時,正是用飯時分,大門外卻響起了車軲轆的聲音。容娘心中一跳,不由看向小環。小環驚喜,正待去瞧個究竟,春杏卻早已打了簾子出去了。
片刻,院子裡響起腳步聲,小環打了簾子,進來的正是八斤。
他如今倒是老成了許多,規規矩矩,也不再隨時裂開他那張大嘴。
小環不解,忙問道:“如何是你來了,接小娘子的婆子呢?”
八斤也不急著回答,他畢恭畢敬的行了禮,垂首稟道:“小的是來給小娘子送年貨的,因府中新添了小郎君和小娘子,照顧不及,夫人便叫容娘子安心在莊上過年。”
容娘聽到八斤說添了小侄兒小侄女,心中歡喜非常,然下面這句卻又讓她不知所措,如墜深淵。她臉上的笑容緩緩收起,心中冰涼一片。她忽地憶起逃亡時節,與乳孃困在山洞中的情景,飢寒交加,彼時心中惶惶,不知大千世界,何處可以安身。
“六郎和七郎呢?”小環見容娘怔愣,便問八斤。
八斤頭垂得更低了些,小聲答道:“並不曾回。”
小環詫異,兩隻眼睛盯緊了八斤,追問道:“為何?”
容娘回過神來,她心中念頭急轉,不由疑惑。“少夫人如何此時節誕下了小郎君和小娘子,不是該年後麼?大節令下,六郎七郎為何不歸?到底出了何事,不許瞞我。”
八斤只是低頭不語。
此時容娘倒將自己的事放倒了一邊,她一心想著的是徐夫人一著急便心悶心痛的毛病,況許三娘說上回為了她的事還曾暈倒,如今若是有事,不知能否支撐?
然八斤似是領了囑託,大嘴禁閉,鐵了心不開口。
容娘沸騰的心緒漸漸冷靜,她想了一回,抬頭冷笑道:“也罷,你既不說,我便自個回城,總能問到!你怎麼來的,便怎麼帶我回去。”言罷,容娘霍地起身,往外走去。
八斤傻了眼,不想容娘如此剛硬,眼見容娘出了門,小環兩個也不阻擋,竟跟著往大門外頭而去。他呆了一回,忽然大聲喊道:“是大郎,大郎被關起來了!”話畢,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