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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平容娘兩個唯唯聽訓,心中惶恐不安。至此方知,世上事務並非如此簡單,些許小事亦可由此及彼,波及他人。大哥在戰場,若因他二人率性之舉,受貶降官在次,惹因家事得大哥心緒不寧,可是武官大忌。
容娘左思右想,又將那日張炳才行事細細捋了一遍,在床上輾轉了一晚,次日便急急的尋了守平,密密謀劃了一番。
守平隨即去往冠帶巷與明遠商議,明遠早已遞了帖子與縣衙主薄,自有一番交代。
原來羅知縣大人亦十分頭疼。這三方都不是他能得罪的。張家有吳尚書做後盾,高家又何嘗沒有?更何況徐府乃世代官宦人家,老節度使下屬如今高位者眾,單單左武大夫他就得罪不起!
這個張家太也會惹事了!
知縣與主薄並師爺商量良久,決定此事只能私了。於是分別找了各家,好言相勸,最好能各退一步,握手言和。
誰知張家很是強硬,定要堂上相見。又私底下打點了若干財禮與衙門眾人,這回卻是無人敢收。官場之上誰不是奸滑似鬼,收了你的卻辦不了事,誰知日後你不給我下絆子?
於是定了日子開堂。
葛崖兒近日很是愜意,離了城北那荒廢之地,搬到城西這塊,仍與舊日熟識作鄰舍。手中也有幾個錢了,置辦了一挑茶擔子,天熱賣涼水,天涼煎熱茶,每日裡走街串巷,也賣得一日生活。若是運氣好,還有幾個銅子餘錢。婆娘也收拾乾淨,去了街上一家腳店當壚賣酒,作了焌糟②,亦有一分收入。
這日,葛崖兒穿街過巷,正欲找個地兒放下挑子歇上一歇,隱約後頭有人喚他,遂放下挑子回頭看去,卻是那張家管事。
①兩次訴訟不勝要罰交稅款,獲勝也要交歡喜稅錢。”《宋會要輯稿》
②有街坊婦人,腰繫青花布手巾,綰危髻,為酒客換湯斟酒,叫做“焌糟”。
第三十九章 葛崖兒
更新時間2014…3…5 20:02:05 字數:3362
話說葛崖兒被張家管事喚住,陪了笑道:“劉管事,多日不見,可要喝盅茶?”言畢便取了杯盞要提壺點茶。那劉管事平日裡甚是倨傲,今日卻笑容滿面,罷罷手謝了葛崖兒的茶。滿口“老弟”稱呼,直要請他去街上腳店裡喝幾盅酒。葛崖兒是個貪杯的,遂寄了茶擔跟隨去了街尾的腳店。
劉管事要了兩壺酒,又喚了街上經紀要了碟糖豌豆,辣瓜兒,糟瓊枝,和一碟糟鴨掌。葛崖兒搓著手嘿嘿笑:“儘夠了,儘夠了。”
劉管事斟了酒,葛崖兒端起酒盅湊近鼻子,深深吸了口氣,方笑著朝劉管事舉了舉杯:“來來來,咱喝!”說完急急嘬飲了一口。
劉管事不露聲色,邊說笑邊與葛崖兒續上杯。葛崖兒許久未聞酒味,連連喝了幾盅,又挾了幾筷子菜,方騰出空來與劉管事說話。
“管事今日找我,可是有甚事?”
劉管事放下酒盅,肅容瞧了葛崖兒。葛崖兒不由一愣,不知有甚不妥。
“確有一事。因瞧你是個知趣兒的,特來通知一聲。”
葛崖兒心中吃了一驚,看那管事如此嚴肅,莫非自家欠錢忘還了?還是昨兒摸進了王娘子房裡被他男人知道了?
“管事你可莫嚇我,好歹直言則個?”
那劉管事忽地又展了笑容,提起酒壺勸道:“來,咱先喝個盡興,再說事。”
葛崖兒被他這一緊一鬆弄得惴惴不安,哪有心思飲酒,縱是臨安豐樂樓裡的“眉壽”擺在面前,也斷斷聞不到香味。他用手遮了酒盅,直要管事將話說個通透。
劉管事放下酒壺,一聲深嘆。
“老弟,那房子,你不合答應了大郎,卻又去賣給那徐府啊!”
葛崖兒聽了便是一愣,不知有甚不妥。“劉管事,當日貴府答應幫我們找地兒安置,又加了十貫錢,小的可是感激不過啊。可人家都住到這城西月餘了,貴府上可是一點訊息沒有。您老知道,小的窮得只剩個褲襠,肚子都填不飽。不就將房子賣了,吊住爺孃老命。”
“誒,不就是等上一等嘛,遲早會買你的。如今你擅自賣了房,我家大郎很是惱怒,要去衙門告你哩!”
葛崖兒徹底蒙了,不知為何賣自家的房子變成了“擅自”?還要去衙門打官司。他一介貧民,又怎麼跟家纏萬貫的張大戶家去打官司?
“可小的是賣自家的房啊……”
“你不合先答應了大郎,卻又反悔。人是要講誠信的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