處。倒是不缺你一人。”
趙東樓臉上掛了虛浮的淺笑,漆黑的眼睛也是虛虛的,望著窗外某處。嘴角,卻是帶了一絲嘲意。
守禮心裡頭便如那燒融了的鐵漿淬了火,“噗”的一聲,滾燙柔軟的心瞬時冷卻,變成鐵板一塊。硬邦邦的一大坨。
“別做出你那情痴的模樣來。你已錯過,莫再存妄想,徒增煩擾。”
“莫非小郡王沒有妄想?”守禮驀地回頭,狠狠的盯著趙東樓。他無比的討厭此人。從來便沒有看順眼過。
東樓卻輕輕一笑,抬眼時,眼中光芒乍現,燦若星辰。
“想的,六郎。我從不知情之一事。竟可以如此深入肺腑,絞入心腸。看到她歡喜,我亦歡喜;看到她愁,我亦煩憂。我原是那般浪蕩的人,來到清平。不過是被逼成了親,心不甘情不願,四處尋樂子。可動了情,方知自己的絕情……”
他頓了一下,臉上現出嚮往的神色,便似在回憶綺麗的往事一般。眼睛一瞥,卻瞥見守禮緊握成拳的手,青筋暴起,骨突處發白。
他突然沒了說的*,有些憐憫,又有些不耐煩。
“哼,不服麼?你太過守著禮法,連當初那麼點事都不能護著她,合該你得不到她!若非你大哥,她從張家那畜生手裡逃出來之後,不曉得又會被你們徐家發落到哪裡去!六郎,你根本就不懂容娘!——她便如地上的野草,看著嬌嫩,卻柔韌無比。你大哥雖為人正統,卻知權宜變通,不一味墨守成規。唯有他,我才放心。你曉得麼,她紮了那匪首袁大頭一刀!”
東樓眼睛晶亮,看著守禮掙扎痛苦,他的心底無端的快慰。
守禮身子一僵,繼而撕心裂肺般的疼痛如潮水般湧來,一波一波,挾帶了千鈞之力,拍打在他的身上,直拍得他肝腸寸斷!
“世事無定,竟然叫你大哥救她一次,又被她救!呵,我寧願被刺的人是我!同生共死的緣分,是求不來的。六郎,你回臨安吧。”
一切的艱險,自己都不在她身旁!與她相守的,卻是自己敬愛的大哥!
趙東樓的話在他耳邊縈繞, 這些事未必他想不明白,但一經挑明,一顆心便似要炸開,火辣辣的燙,陰森森的涼,卻是冰火兩重天!
“小郡王,徐將軍請郎中過去。”陳泰在外頭請示。
趙東樓起身,不再看守禮,徑直去了。
廂房內,郎中定神把脈。守中端坐在桌旁的凳上,靜等郎中診斷。須臾,郎中收回手,又問那婢女些事情。那婢女偷偷的瞥了一眼守中,見他毫無避諱之意,只得羞紅著臉答了。有些事情她也不明白,旁邊的守中仔細想了想,將話頭接過。
郎中略一思忖,道:“那便是了。小娘子之病,有血崩之兆。幸虧停在此處,若再勞頓,恐疾病深矣。本病病因頗多,但小娘子之症,因是勞傷過度,氣虛下陷,統攝無權所致。”
守中擰了眉頭,問道:“如何醫治?”
“ 將軍放心。此病倒也尋常,待我施幾日針,再輔以艾灸,吃幾帖藥,想來定然無恙。”
郎中是小郡王相熟的,便是要多逗留幾天,也毫無怨言。
容娘睡得糊里糊塗,有時明明知曉動靜,眼睛卻似被甚麼物事壓住了似的,只睜不開。
熟悉的味道便在身旁,那是大哥,他低沉的聲音讓人安心:“容娘,郎中要為你施針,須得坐起來。”
容娘心中懼怕,她是圖有一時之勇的人,便是繡花時被針扎到,也要“哎呦”半天的。
一雙有力的臂膀將她扶起,青絲被散開。一隻大手撥開頭頂的髮絲,那手極暖,十分舒服。
針扎入頭頂之時,容娘身子輕輕顫動,肩上的手稍稍使勁,將她攬進懷裡。
針刺之痛,腿上尤甚。那痛。便如閃電一般,從腳上可以通到心裡,似用針將筋挑起一般。身子無法抑制的抽搐。她輕哼著,將頭埋入身後的胸膛裡。又一陣痛波襲來。她牙關急叩,一口咬住嘴邊的衣裳。
艾灸卻要好許多。微燙,暖融融的,下腹的墜漲感頓時減緩。仍是那雙大手,握著她的腿,一個個穴位灸過去。
容娘悶哼一聲,心中舒適。卻也羞愧,腳悄悄的往後縮了縮。
“大哥……。”
“嗯,莫動。”大手仍將腿拖回,溫溫的炙烤讓微涼的手腳漸漸放鬆。神思越發模糊。
她似乎聞到了林中樹木的清香,那香味,瞬時驅走混沌的煙霧。頭中不再暈脹,手腳放鬆,身子放軟。墜入田園般的夢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