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沒有人退後。
主將徐守中一騎迎敵,他長槍在手,刺挑橫掃,一隻長槍舞得呼呼作響,氣勢如虹,乾淨利落,眨眼廢了四五騎兵。
言語累贅,戰場上不過片刻。
此時金人騎兵只有一兩騎衝入宋軍,亦被後頭宋軍齊齊扎死。此時,金人步兵已經奔上前來。
徐守中長嘯一聲,一勒韁繩,往旁避開。執刀宋軍連滾數下,往後退了。後頭箭在弦上,無需命令,箭矢齊發,一排一排的金兵如洪水衝到了峭壁之上,紛紛慘呼倒下。
後面倖存者,失魂落魄,丟盔棄甲,拔腿往回跑了。
金兵先遣,五百餘眾,僅餘百來殘兵。
戰場稍靜。
雙方檢點傷亡,蓄勢待發。
城牆上,昌明眼神沉靜,縱觀戰場。金人的探子已然歸隊,虛假伏兵之事定然知曉。但這並不妨礙,收拾了這四百人,金兵只有五百餘人,己方,……算上城牆上傷患,亦有四百餘眾,大可一拼!
昌明轉身,召集士兵,準備出城。
那邊城牆轉角,城中十餘百姓畏畏縮縮圍在兩個寮口,惶惶然然看著下邊。容娘便在一旁,她臉色蒼白,兩眼緊緊的盯著下面,兩手揪住袍擺,顯得異常脆弱堪憐。
想到徐守中的舊傷,昌明心中揪緊,疾步而去。
金兵五百餘眾,對宋軍四百餘人,一場硬仗,再沒有花哨,沒有算計。兩個方陣,對沖,插入,混戰。
這是一場性命的對抗,並非你強我弱看實力,拼的是氣力、氣勢、決心。
戰場上,呼號震天,咆哮如雷;長槍閃耀,大刀揮舞;鋒刃盡出,左右屠戮;鮮血飛濺,殘骸遍地……!
鼓衰兮力盡,矢竭兮弦絕。
魂魄結兮天沉沉,鬼神聚兮雲冪冪。
寒風呼嘯,天空中瑟瑟的落下雪花。四野空曠,蘆葦搖盪。長河逶迤,靜默不言。
場中,兩方膠著,難分難解。
城牆上百姓看得心中懸起一根細線,若宋軍敗,則線斷、城破、人亡。
初時容娘只想嘔吐,一路往北,見怪了生離死別,卻未見過如此慘烈景象。她的眼睛緊緊的追隨那個高大的身形,刀光劍影之中,她亦看不清他捱了多少次槍劍。每一次他的身形晃動,她的心裡都要停頓一回。但他長槍上的紅纓一直在揮舞。那便是一道象徵,意味著他還活著。
兵士愈少,愈看的清楚。
他的左肩下垂,竟似完全用不上力。全憑右手握槍。後來大約是使得不上手,便奪了大刀,一味大力揮砍劈斫。
馬匹受傷,他踉蹌著跳下馬,身子未穩,身後長槍刺來。容娘心中頓時凝滯,卻見他反手用刀磕了,身子就地一滾,避了開去。容娘緊摳在城牆石縫中的雙手鬆開,背上冷汗一片。
若有援軍該多好。若有援軍,援軍……?
兩側山後各奔出四騎,往場中疾馳而來。
他們早已不堪忍受,若非將軍囑咐,早就跳出來了。誰能忍受看著自家兄弟被人殺戮。自己卻在一旁冷眼旁觀?
這八騎若在平時,自然毫不起眼。但此時雙方已到最後關頭,有了這八騎,宋軍氣勢陡然強盛,拼殺中的宋軍身上平添幾分力氣,刀槍呼呼,直殺得金兵兩眼昏花。沒有回擊之力。
城上百姓歡呼,心急如魏大者早已跑下城牆,撿了地上大刀,霍霍往場中跑去了。
容娘看著那個搖搖欲墜的身影,心中仇怨早已拋去一邊。她眼看著金兵最後數十人舉手被俘,忙提起袍角。奔跑著下了城牆,衝出大門,一路奔向那個渾身血汙的人。
徐守中臉上被血汙遮掩,兩眼模糊。他提了最後一絲力氣看了四周,心中那口氣一卸。身子便軟軟的倒下地去。
一聲驚呼,一具柔軟的身子撲了過來,將他緊緊抱住。乾淨溫暖,是她的味道!
徐守中昏睡了三日,方才醒來。
仍是壽州府衙的那間臥房,屋中一個燒的通紅的火盆,邊沿熱著藥罐,虛虛的氣霧蒸騰向上,濃烈的藥味在屋中蔓延。
照看了一夜的四喜驚醒,見到徐守中甦醒,大喜只餘,兩眼溼潤,便要掉淚。
“郎君,你可醒了。”四喜嗚咽。
徐守中看了他一眼,渾身如粉身碎骨般疼痛,他卻顧不得,只啞著嗓子問:“娘子呢?可無礙?”
四喜抹了一把眼睛,破涕笑道:“娘子無礙,她照看了郎君兩夜,陳武功怕她受不住,勸她歇息去了。我這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