滾落下來。
軍中連夜往漢中鎮裡的棺材鋪裡買了一副棺材,並特闢出一個營帳給兩個處理入殮的人幫我哥清理大體,換上乾淨的軍服,一直忙了大半夜才結束。
我和趙統等在那營帳外。我眼淚終於止住,但人卻一直恍恍惚惚,聽見趙統和我說話,卻覺得好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過來一樣,而且人的反應也變得很慢,他要說過片刻我才能意識到他是什麼意思。
“軍中有細作,而且今天糧草差點燒燬,如果傳言開來,會影響軍心,因此我已下令,所有知道此事之人,只說諸葛將軍是疾病而亡,如有妄言者,軍法處置。”
他的聲音聽來很空洞,很飄渺,過了一會兒,我反應過來他在說什麼:“諸葛喬,建業六年,因病而歿。”我悽然笑了,“呵呵呵,最終還是……順天應命嗎?”
“敏敏,別這樣。”趙統攏住我的肩,讓我靠在他身上,“你這個樣子,你哥在天上看到,會難過的。”
我只覺得冷,冷得刺骨,臉上卻還笑著:“我到這裡的時候,第一個見到的就是他。”我喃喃道,“我摔到地上,他把我一把抱起來,很擔心的樣子。後來我發現,他是個好古板的人啊……我的確就要想要個哥哥,可是我希望要那種,在我被欺負的時候,會給我打架出頭的哥哥,他那麼一本正經,而且,還比我小了幾歲,怎麼能做我哥哥。”
我痴痴笑著,“後來,後來,他總是寵著我,比我娘還寵我。我喜歡欺負他,讓他背黑鍋是我最高興的時候了。”我轉頭去看趙統,他的臉在我視線裡面晃動地厲害,“我知道他是讓著我,你說,我是不是很霸道,很不講理?”
“不是,不是。”趙統輕吻著我的前額,“敏敏,別這樣。這是無可奈何的事情。”
“你說……如果我不去拆穿那個奸細,如果我不來軍營,如果我根本沒有來過這個時代,我哥,諸葛喬……還會不會,死?”我直愣愣地盯著他,雙眼卻越來越難聚焦。
“敏敏,你不能這麼想,這不是你的錯,如果你沒有抓住奸細,前線會死多少將士?退一步來講,這些糧食能養活多少人。”他的聲音之中帶著焦急,他捧起我的頭,“你不能把這件事情往自己身上攬。這件事上你沒有絲毫過錯。”
“可他還會活著。”我低聲道。
“你並不知道。”趙統說,“你哥在你來之前一直在生病,若是沒有你,也許他就真的如此病亡了,他的生死,不在你的手上。”
“是嗎?”我覺得渾身沒力氣,好像虛脫了一樣。
突然我感覺趙統的手似乎抖了一下,他抽回自己的右手,一看之下,半個手掌都血沾滿了,還是新鮮的血。
“你的手……受傷了。”我想伸手去抓他的手,卻抓了個空,他的手在我的視野裡面晃動得厲害,我抓都抓不住。
“不,我沒受傷,這不是我的血。”他非常緊張地來檢視我的肩膀和脖子,“敏敏,這是你的血!你傷在哪裡了?”
我受傷了?怎麼可能呢,我一點都感覺不到疼。我只覺得冷,很冷,還有頭好暈,天地好像都在我眼前翻轉著,如同一個巨大的萬花筒。
“我……沒……傷……”我想站起來證明自己沒有受傷,剛動了動腳,就覺得眼前一黑,腳一軟,直接栽了下去。
☆、何堪憶往昔
我的字寫得真難看。
好像自從小學習字課之後,我就沒怎麼拿過毛筆了,現在要用毛筆寫字,真是難死我了。我看了看旁邊的羽毛筆,想著是不是還是不要折騰自己了。
“你的字的確該練練了。”旁邊傳來一個聲音,我嚇了一跳,轉頭一看,原來是諸葛喬。
“要你管。”我抓起剛寫好的那張鳥字,往他臉上拍上去,未乾的墨跡立刻在他臉上印出兩道。我一看,撲哧一聲笑了。
他也不介意,摸了摸臉,這下墨跡一下在臉上抹開了。“你看你。”他溫和地說。
“我好像記得,兮兒以前的字好像要好一點啊。”他歪著頭看我剛才拍到他臉上的那張字。
我心裡道,我也以為寫字是一個肌肉反射運動,誰知道換了個腦子就變成這樣了。但嘴上只能找理由:“一定是病太久了,手裡的力氣不對了。”
諸葛喬點點頭,“也對。”
我突然想到一件事,貼上笑臉說,“喬兄,幫個忙好麼?”
他看到我這樣子,颳了刮我鼻子,“又有什麼主意啦?”
“那個……你能進爹的書房,能不能幫我偷一點,哦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