衫襤褸,髒兮兮的棉衣上破著洞,露著白花花的棉絮,生的倒是仙風道骨,背後破爛不堪的幢幡上書著幾個大字“神機妙算”。
曹氏以為他在說自己,不由停了腳步,不想他目光直直看向滔滔,接連點頭,說道,“這位小姑娘生的鳳目龍睛,長眉微揚,貴人之相,貴人之相啊!”
“滔滔才三四歲,能看出些什麼道理來?”曹氏甚喜,將女兒推至算命先生近前道。
這先生且不接茬,蹲下身來站在滔滔身前,不住端詳,口中“嘖嘖”讚歎有聲,道,“小姑娘能說幾句話給老朽聽嗎?”
滔滔見到生人不僅未像尋常孩子一樣躲到母親身後,反而認真盯著他看了幾眼,不疾不徐說道,“你是何人?為何要說與你聽?”
先生聽她如此說,不僅未有慍色,反而喜上眉梢,站起身捋一捋鬍鬚,道,“小小年紀便談吐有致,自有主張,再加上這般好相貌,必會居妻之尊位,享妾之盛寵,將來母儀天下也未可知啊!”
“母儀天下?”曹氏聽這先生一說,十分歡喜,不禁也向滔滔面上仔仔細細看著。
這先生打量一番,又道,“只是這顆淚痣略有些不好,怕是姻緣上有些坎坷。”說罷便不肯再透露一句,只笑意盈盈看著滔滔,讚道,“難得一遇,竟讓老夫遇到了,哈哈。”又對曹氏說,“好生養著吧。”
待到了相國寺正殿天王殿,求籤之人已將佛龕圍了個水洩不通。
丫鬟排了許久才輪到,曹氏虔誠淨了手進過香,待要自己晃一支,忽想起方才那算命先生的話來,便將籤筒遞給滔滔,道,“這個好玩,你抽一支。”
滔滔見硃紅籤筒裡,一根根明黃卦籤森森羅列,甚是鮮豔,便也好奇,伸手取了一支拿在手裡玩耍。
曹氏接過來一看,籤頭上寫著“上上籤”,底下一行詩,“有此傾城好顏色,天教晚發賽諸花。”她只識得幾個字,知道是個好籤,卻不甚清楚意思,忙遞給解籤的師傅。
師傅解了這半日籤,已是有些傷神,斜倚柱子微眯雙目接過來,藉著燭光向簽上一掃,忽然雙目圓睜,仔細向簽上看了,又抬頭向曹氏和滔滔面上一打量,須臾目光便鎖住滔滔,看了半晌,微微一笑,道,“好籤”,便重新眯了眼不再說話。
曹氏雲裡霧裡,看這師傅意思,也不想再說,只得作罷,一想左右是好籤,重又開心起來,牽著滔滔小手喜滋滋在相國寺閒逛。
回到高府已是翌日凌晨,曹氏的官人高遵甫與同僚吃酒回來已歇下了。曹氏進來還是不免驚動了他。
曹氏失了困睡不著,便向他念叨著這一夜的種種巧事。
“母儀天下?”高遵甫聽了不以為意,道,“若是說官家,你姐姐現在是皇后,哪裡還能再跑出來一個皇后?若是說皇子,官家膝下並無所出,哪怕現生一個出來也比滔滔小上好幾歲,怎麼可能結成姻親?那人八成是江湖騙子,說些好聽話騙你們這些婦人罷了。”
曹氏聽他說的有理,也信了三分,但仍是不甘心,又說道,“當初生滔滔前三晚,我接連夢見鳳凰繞室翱翔,她落生那日清晨,東天紫氣繚繞,有五彩霞光,這總不會差吧?”
“這倒不假,莫非滔滔真是個有造化的?將來若能嫁入哪個宗室王府,光耀門楣也說不定。”高遵甫被她說的一愣,點點頭說道。
高遵甫忽然想起來一事,略有些鬱郁,道,“我想起來了,你可還記得,去年中秋節命婦進宮時,你攜滔滔同去,皇后一眼便相中她,想要留在膝下承歡?”
曹氏聞言,也斂了笑,將外衫脫掉換了素紗中衣,輕輕躺在他枕畔,道,“記得。姐姐進宮已四年有餘,至今仍無所出,想要抱一個也是情理之中。”
“如此一來,你夢見鳳凰這個事就難說了,這鳳凰有可能是滔滔,還有可能是你姐姐。” 高遵甫替曹氏掖一掖錦被。
“姐姐也只是這樣一說,咱們不樂意她也無法。再說咱們就滔滔一個孩子,寵的跟寶貝一般,宮裡規矩那樣嚴,她怎能受得了拘束。”
高遵甫點點頭,道,“也是”,片刻道,“你說這皇宮裡樣樣都是好的,為何官家子嗣如此艱難?”
曹氏聽了,想了一想笑道,“這也沒處說理去,我聽說,官家命人從宗室裡選了個孩子抱進宮養著,說是汝南王家的老十三,許是將來要做皇帝的?”
“你一個婦人家懂什麼?官家春秋正盛,抱那孩子不過是用來壓壓子,將來必是要立自家孩兒為太子的。事關皇位,豈能輕易拱手。”高遵甫聽見內人這幾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