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陌生的男童玩耍也無不可——大家還都是孩子。
讓老夫人真正費心思索考量的,是自己孫女為什麼會去做這些事,又以什麼樣的心態去做這些事。
——是覺得好玩?
——是在尋找刺激?
——是享受於對丫頭的頤指氣使,對長輩的陽奉陰違嗎?
都不是。
今晚這兩個時辰下來,張氏很清楚地這麼想。
不是好玩也不是刺激,更不是對丫頭的頤指氣使,也不是對長輩的陽奉陰違。
自己的孫女思維足夠清楚,很明白自己在做什麼,也在千方百計地去達成自己想要達成的目標。
大膽,聰明,又沉著冷靜。
現在還只有七歲。
前程真是不可限量啊,只怕送去宮中爭那個位置,也無不可吧?
一顆一顆的佛珠在老夫人乾枯的手指間轉過。
六宮之主,母儀天下,帝國中最尊貴的女人,天下間所有女人的表率。
可都如此了,怎的還說那是“見不得人的去處”呢?
六宮之主也未必比普通人家的主母更快樂自在。
所以像這樣的大膽,聰明,沉著冷靜,早早知道目標,千方百計達成目標的不同尋常。
究竟是好,還是不好?
放置在案臺上的銅製滴漏在這靜悄悄的環境中一會便要響起一聲滴答聲。
在那些滴答不知響起多少遍的時候,老夫人終於開口了:
“善姐兒,你有沒有什麼要和祖母說的?”
☆、第二十七章 成功
“祖母,累您擔心了;孫女十分抱歉。”徐善然說。
“嗯;”張氏點點頭,“然後呢;”
“孫女自從上次醒來之後;好像一夕之間就明白了很多。”徐善然繼續。
“沒有說完;還有呢;”張氏再問。
“但不太說得出來。”徐善然輕聲為這段簡短的對話做個結語。
這就是她想說了。
自從醒來之後,想了許多許多天,做了許多許多可能的假設;最後得出的,唯一可能的回答。
我知道了很多東西,但那些東西;我不知道怎麼說,如何說——我現在還不太說得出口。
沐陽侯府現在還一帆風順,湛國公府更是如日中天。
沐陽候真正的衰敗在她的雙胞胎表哥死了的好幾年後,湛國公府的流放更是在她嫁了人又生了孩子之後。
那麼多人的恐怖與死亡彷彿一動口就能說出。
可她還只有七歲。
誰會相信七歲的孩子說的“明日大家就要死了”的話?
只有一步一步慢慢地來。
她已經知道了很多,可還有更多不知道的。
她要握有更多的力量,參與到家族的核心中去,不是隻當一個尊尊貴貴等著出嫁的姑娘,而是能夠出入內書房,能夠和老國公、現任國公一起看邸報說朝政的成員。
掌握了越多,知道的才能越多;知道得越多,那些未來對於她才不是一個一個的結果,而是能夠潑墨繪製的圖畫。
現在說出她盡知道的所有,還太早太早。
而就算她現在只說的這幾句話……也只能選擇自己的祖母,而不是父母。
她的父親風流瀟灑,卻不通俗物;她的母親善良敦厚,也並非精明果決之人。
只有祖母,從小充著男兒養大,養出了殺伐果斷的金銳之氣;晚年又虔誠唸佛,念出了有容慈悲的心腸。還在這家族中有足夠的地位,只要願意同意她的想法行為,就能夠同意她的想法行為。
徐善然只將自己的表現放在老夫人的眼底下。
她要讓祖母看到自己現在的樣子,要讓祖母知道自己有足夠的能力完成那些她現在就想要完成的事情。
她想自己的祖母會認同的。
因為這些都是她念念難捨,哪怕不入輪迴也要再重來保護一次的親人。
張氏抬起手,枯瘦的手落到徐善然的鬢髮上。
那薑黃色的手指似乎已經沒有了血肉,只剩薄薄的一片面板緊黏著骨骼,將那凸起的關節,細長的指骨,全都給勾勒出來。
張氏的身體並不太好。
因此哪怕春末近夏了,在這佛堂呆了一整個晚上,她的手指也變得有些冰冷。
徐善然稍微轉一下頭,讓祖母的手落在自己的臉頰上。
那樣輕微的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