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你相信我,好吧,沒關係,那已經不重要了。”他沒有停下,“我想我也許……還可以請求你的憐憫。如果這需要付出些什麼才能換得……”
“……我說停下!”她狠狠扇了他一巴掌,從手指尖到手心再到心臟都火辣辣地疼,“你這瘋子!這不是交換,是威脅!”
卡爾鬆開手,她立刻將那刃尖抽出來。
“我還以為這威脅不了你的。”他輕輕地說,襯衫下的傷口邊緣往外翻,已經停止往外滲血了,卻仍留下一片駭人的血的陰影。
伊琳渾身發抖,努力讓自己從混亂中清醒過來。她知道自己不應該這樣。對待信不過的盟友的正確做法應當是轉頭就走,平靜而殘忍地拋棄他。
然後公主想起自己也曾從某座瞭望塔上躍下懸崖,那時候是龍接住了她。
他們是一樣的。
“我跟你走。”她把匕首往下滑了些,仍戳在那顆心臟的範圍裡,“但是如果你敢打什麼主意,或者像船上那樣亂來,我就——”
“毫無疑問你會的,我知道。”然而他長長地撥出一口氣,又笑了,眼睛裡久違地放出歡欣的光亮來,完全不理會胸膛上那把可以置他於死地的武器。
公主好不容易得到了屠龍的武器,可要是龍根本不怕死,她要這東西有什麼用?
簡直不可理喻。
“傷口怎麼辦?”她板著臉問。
“沒什麼事,死不了。就是得換件衣服。”他拉掉皺巴巴的領結,開始解領口的襯衫釦子。
在他低頭把襯衫下襬從褲子里拉出來之前伊琳轉身就走,決定還是拋棄他算了。
“噢,如此說來,你們談妥了?”盧克里奧對公主的決定表示驚訝,但並不是那麼驚訝。魔法師盤腿坐在火邊,熟練地用一隻平底鍋煎肉排,補償吐得虛脫了的舒納維爾。
“談了,不妥。不過結果就是這樣。”
“我不贊同,但您大概無論怎樣都是要去的,即使很清楚有人在圖謀不軌。”他說,向上一拋鍋子,讓肉排煎得焦脆的一面翻上來。
“怎麼保證他不會再被控制?”伊琳問,同時把不由自主循著肉香往火邊走的卡爾扯到身後去。
“很遺憾,沒有辦法。”
公主皺著眉:“這個回答真是愧對你的職位和年薪。”
“如果您找到可以回答‘有辦法’的人,我甘願把這兩樣都拱手奉上。這樣的人我找了很久了。”
“我不會再去碰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了,要是你擔心這個的話。”卡爾對她說,一臉無所謂的樣子。
“要擔心的可不止這些。”魔法師說,“比如說,雨已經小了,我建議你趁明天船來接我們之前帶殿下趕回來。不過最好是趁維洛醒之前就回來,否則她就得問我為什麼不攔住你們了。”
“或者就說我又被劫持了。反正都是龍的錯。”伊琳說,對上卡爾受傷的目光,“對這種事我們應當都習以為常了。”
但是魔法師只是笑了笑:“可惜我不能對她撒謊。來吧,只需要一個防風防雨的保護層,龍就可以穿過雲層在沒有雨的地方飛來飛去了。”
“祝你們好運,”舒納維爾聲音微弱地說,他靠坐在附近的牆根下,腦袋耷拉著,“我呆在這兒就好。我還是挺怕她的。代我向她——”
卡爾噓了一聲讓他停下。
“‘她’。”伊琳重複了一遍這個詞,交叉起手臂,歪著頭目光意味深長地看向卡爾。他眼神飄忽,欲言又止,再次陷入解釋還是不解釋的矛盾當中。
“黑龍。”盧克里奧突兀地說,又把滋滋作響的肉排翻了一面。
“舒納維爾,”卡爾憤怒地質問另一條龍,“你全都告訴他了?”
“我沒有!……”
“他還什麼都沒來得及說。我就那麼一猜罷了。”盧克里奧一臉無辜,把鍋遞給舒納維爾,半途又縮回手來免得整隻燒熱的鍋都被他吞下去,“這把匕首隻對龍有實際意義。而白龍跟隨提託一起消失了,紅龍和藍龍就站在我面前。”
“你把一切都毀了!”他戲劇性地雙手扯著頭髮哀嚎,“我討厭貓!”
“玩夠了沒有!”伊琳忍無可忍地提高聲音,“都給我幹正事!”
一直伏在桌邊的繆勒森中尉騰地直起腰,茫然地眯著眼睛朝四下望了一圈,腦袋上有幾束頭髮亂翹出來。“天黑了嗎?哦,下午好,殿下。”她渾渾噩噩地起身走到壁爐邊坐下,半個身子倚靠在魔法師的背上,很快又不動了。
卡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