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裡也替他們難受。她匆匆把地上的物品都收走,關上門站在門外嘆氣。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喬小姐才會突然變成這樣?
這樣讓人無可奈何又無法責怪。
“我想回家。”喬忍又說了一句。
程惜把她按在床上坐下,自己半蹲在她面前,稍稍仰起臉看著她說:“這裡就是你的家,我就是程惜,畫冊上的那些人,是我的自畫像。”
“是嗎?”喬忍呢喃了一句,低下頭,視線在他的冠玉容顏上游移,試圖分辨出他是不是畫冊裡的人。
她睡了一覺,夢裡有什麼可怕的東西跑出來,把她突然驚醒,心裡砰砰跳著,莫名地不安,習慣性地去找她的冊子,可是翻遍了整個房間也沒看見。
“你看著像嗎?是不是一模一樣?”程惜拉起她的手覆在自己臉頰上,墨眸一直看著她。
喬忍孩子氣地笑開,說:“像。”然後又問:“那你會畫畫嗎?程惜會呢。”
這句話刺進他心裡,程惜移開眼,聲音縹緲地答她:“會。”
“你畫一個自己吧,像我小畫冊裡的那樣。”她說著就站起身來,去抽屜裡找出筆和白紙,放在桌面上。
她把程惜推到桌子前坐下,讓他開始畫。
程惜拿起筆,抬頭看了她一眼,她無害又滿含期待的眼神讓他心驚。純白的畫紙在燈光下已經成了慘白,指間握著的筆重若千斤。
喬忍站在他身旁,安靜地等待著。
一分鐘,兩分鐘,白皙修長的指終於提起筆,筆尖落在紙上。
程惜艱難地握著筆,紅唇開始褪色,筆尖頓在原地,動彈不得,寸步難行。他的手開始顫抖,另一隻手握成拳,內心的絕望鋪天蓋地,如雪一般紛紛落下。
他扔下筆,起身推開椅子,頭也不回地出了房間。留下喬忍呆立在原地。
為什麼要這樣逼他?逼一個永遠都不能再畫畫的人重新去做絲毫無用的嘗試。
為什麼要用這樣殘忍的方式來提醒他?提醒一個曾經愛畫如命的人說他再也不能畫了。
程惜回到一片漆黑的書房,關上門,坐在桌腳旁,屈起一條長腿,放在上面的雙手劇烈地顫抖著,彷彿再也不能平穩下來。
過了幾分鐘,一陣壓抑的哭聲從門縫鑽進來,他剛站起來,容姨推門進來,急切地說:“喬小姐說她要回家,她——”
容姨還沒說完,他就出去了。走到樓梯口的喬忍被他拉回臥室,房門“砰”地關上。容姨默默地下了樓。
“你要回哪裡去?”程惜把她按在門上,兩人四目相對,他面有慍色,她滿臉淚痕。
“頌頌死了,我父親不要我,我母親也不要我,連程惜也不見了,我什麼都沒有……我只想回家……”
帶著抽泣聲的話語從喬忍口中說出來,讓他又心疼又難受。
“我不就站在這裡嗎?何時不見了?”
“你不是他,你不會畫畫。”
彷彿一把重錘在程惜的心裡落下,他眼底陰霾驟起,抓著她的手舉到兩人面前,說出幾近自虐的話:“你覺得,我這雙手,還能拿起畫筆嗎?”
他手上的顫抖傳到她手上,喬忍迷茫地看著兩人相連在一起的手,豆大的淚珠不斷從眼眶滾出來,砸在上面,消失在他們的指縫。
她無從得知,他無從解釋。便只能一起傷,一起痛,一起難受到心裡流血。
誰清醒誰先敗下陣,誰混亂誰陷得更深。
程惜放開她的手,攬過她的腦袋摁在胸口。
喬忍,我求你,換一種方式來折磨我好不好?
4
即便明明相互牽念,時常也有互相為難。
哲學上講,愛的本質是一種苦難。
世俗之人的愛,常常只及表面;孤獨之人的愛,往往觸碰靈魂。
可靈魂的本質,就是孤獨。
愛與孤獨自相矛盾,又要不斷嘗試和解,結果就是疼痛,疼進靈魂的那種痛。
把她哄睡了,程惜盯著黑暗中的虛空,又摟著她在床上躺了很久,才起身開啟臺燈,找到自己的手機,給遠在美國的許易欽發了條簡訊,讓他聯絡美國最專業的心理檢測機構和最專業的心理導師。
喬忍臉上的淚痕已經幹了,他從玻璃杯倒出水沾溼紙巾,輕輕幫她擦了一遍。
高中時除了聽他念詩,程惜沒見她哭過一次。所以也不知道看她因為其他事情而哭是怎樣的感受。
五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