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六年了,六年一過,她一哭他就難受心疼。
起初是細微的難受,後來是愈加不受控制的心疼,到現在簡直是感同身受的疼。
你怎麼變得這樣經常哭?是上帝派來讓我難受的麼?
長指撫了撫她微蹙的秀眉,程惜把她身上的被子掖好,下床離開臥室去了書房。
不單是因為基金會的事情堆積如山,他才睡不著,跑書房來處理事情;還因為喬忍目前毫不明朗的狀態,讓他覺得整個人都緊繃,腦海裡那根弦似乎隨時都會斷掉。
他不知道她還記得什麼,又忘記了什麼。她極不穩定的情緒也讓他擔心。程惜害怕她突然間想起一切——她母親說的那些事;也害怕她一直想不起來——關於他們年少的那些懵懂情愫。
如果沒有年少時候的羈絆,程惜沒有多少把握能扣留下她的心,她那顆墮過深淵、受過重傷、隨時準備拋棄世界的心。
想起什麼,他從抽屜裡找出以前高三在廣州住的那套公寓的鑰匙。大概是沾了水沒有及時乾燥的緣故,鑰匙圈上面已經生了些鏽。
程惜摸著那些鐵鏽,心裡滿是酸漲。
喬忍,這些年我蹤影全無,你對我的喜歡,有沒有生鏽?
如果有,我可不可以厚著臉皮拿稀鹽酸溶解掉那些鏽跡?
如果沒有,我又可不可以貪心地要求你繼續喜歡下去?
直到愛上,愛上已經愛上你的程惜。
5
雖然昨晚他沒理許易欽回覆的簡訊——“怎麼,你終於察覺到自己心理不正常了?”,但許易欽倒還算是個會體貼人的,算著時差,早上就給他打電話,通知他已經聯絡好了最專業的心理導師和心理測評機構。
許易欽問他什麼時候來診治;程惜坐在藤椅上晃著長腿說,你讓他們過來,我抽不開身。
許易欽在那邊頓時氣得想砸手機,他吼了一句,大爺你都心理不正常了還有什麼更要緊的事讓你抽不開身?!
程惜從茶几上端起茶杯,繼續晃著自己的長腿,沒答他,悠悠然問道,他們什麼時候可以到?我希望能夠儘快。
許易欽:…………好吧,儘快。
掛了電話,程惜挑眉一笑。拿起早報粗略掃了幾眼,繼而聽見她踩著樓梯下來的聲音。
他放下報紙,招手讓她過來,喬忍今天穿著一字肩修身上衣,搭上煙綠色中裙,長髮紮上去,整個人朝氣而養眼,除開那讓人無法忽視的黑眼圈。
喬忍走過去站在他面前,一隻手被他拉過去。程惜坐在椅子上抬頭看著她,說:“待會兒用過早餐後,帶你去我以前住過的地方。”
她點了點頭,想去吧檯那邊拿水喝,卻被他拉回去,也不知怎麼地轉了個身,反應過來時,她人就坐在程惜腿上了。
喬忍的臉騰地紅了,急忙開口道:“哎,你——”
“以後晚上不準哭,”程惜湊到她耳邊,壓低著聲音說,“不然別人看見你的黑眼圈,會以為我把你怎麼了。”
“又不關你事,你能把我怎麼?”她不悅地頂了一句嘴。
“你以為,我不能把你怎麼?”程惜的眉眼間滿是邪氣的笑意,他把下巴擱在她肩窩處,有意無意地朝著她玉色的脖頸吹氣。
接著說了一句:“以後也不能隨便這麼以為,我這個人最受不了被人挑釁。”
再補一句:“尤其當我們談論的事是發生在晚上的。”
喬忍張了張嘴,剛想辯駁,突然想到什麼,立刻噤聲,臉上紅得像要滴血一般,脖頸耳根也遍地緋紅。
程惜看她這有趣至極的反應,瞭然地“哦”了一聲,悠悠總結了一句:“原來喬喬一點都不笨。”
她掙開他的手跳下來,看都不敢看他,腳踩滑輪一般去了廚房,意圖透過和容姨說話來掩蓋方才瀰漫在兩人之間的濃厚曖昧。
喬忍邊跟容姨東拉西扯地聊天,邊用眼角餘光去看客廳裡的某人,還順帶腹誹道:啊,這人怎麼這樣,處處給她設套讓她跳下去,然後自己又一副若無其事、氣定神閒的模樣!
6
那套公寓離這兒不遠,離以前喬忍住的小區也不遠,但是她高中的時候一直不知道,所以他走了,她也找不到。
但如今的喬忍不確定他是否離開過,甚至不確定他們是否真的在年少就相識。
混亂的記憶沒有一點點章法地散佈在腦海,她任由程惜牽著自己的手,在行人漸多的街道上走著。
程惜帶她來這裡,是因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