唱去,賣唱完了跟我去
酒吧開工。”
大軍的店在酒吧街,他盤下來一家小小的二樓店
鋪,開了一個小得令人髮指的小酒吧,做了一個令人
髮指的巨大招牌叫海輪風,木頭樓梯也陡峭得令人發
指。我摸摸原木的吧檯,窄小的桌子椅子,二手的音
箱,電熔的麥克,像模像樣的話筒架。想到這一切都
是賣碟換來的,我忍不住地樂。我問他,這是個什麼
風格定位的酒吧,他想都不想地說,原創民謠。他捧
著碗說:“又能掙錢又能唱自己喜歡的歌……我的人
生簡直圓滿了,大冰你下次來我應該就能請得起你吃
松茸燉雞了……”
我到今天都沒吃上他承諾的松茸燉雞。沒多久,
大軍的酒吧就倒閉了。
三個月,還是半年,我記不清了,他賠得很慘。
他的原創民謠到底是沒幹過那些張嘴“拉薩的酒吧裡
呀什麼酒都有……”閉嘴“你有一個花的名字美麗姑娘
卓瑪拉……”的酒吧街駐場歌手們。
麗江的酒吧街是中國南部人流最熙攘的一條街,
那些跟著導遊小旗的人們來自全國各地的二線以下城
市,一水兒地熱愛“鳳凰傳奇”的人們,人家喜歡的是
聲嘶力竭的“中國好聲音”,不待見低吟慢唱。而所有
的酒吧為了拉客,往死裡拼音量。沒人是來消費音樂
的,音樂在麗江的酒吧街不過是一塊塊桌布,用來鋪
上各色洋酒、各種杯盞,以及各種黑絲大腿和各種裝
逼、各種吹牛。
在這塊桌布上情慾是王道,連桌布本身都是浸漬
著荷爾蒙的,歌手會在演唱的間隙不遺餘力地撮合單
身男女們,順水推舟的女人們矜持地笑著,我見過她
們錢包夾層中偶露崢嶸的避孕套。
每個酒吧門前都站著盛裝民族服飾的年輕小
MM:“大哥找豔遇不,大哥來吧,我們家的漂亮妹子
最多……”觸目驚心的納西普通話,撩人得很,意志
稍不堅定,腳步就會偏移方向。
我始終覺得麗江酒吧街的酒吧不能稱之為酒吧,
那些鑼鼓喧天的酒吧,比大多數城市的夜場都要來得
熱鬧和浮躁。相比之下,北京後海銀錠橋和當年三里
屯酒吧街是那麼的純潔。現在想想,在這樣的地方想
靠清淡的民謠謀生,無異於腌臢處種蓮花,唉,餵牛
牡丹反被踹,大軍的選擇本就是一種活該。
於是,大軍重新迴歸街頭。
破屋偏逢連夜雨,街頭的生意開始難做了。自打
麗江古城開收古城維護費的那天起,城管執法的力度
驟然增強。流浪歌手被當成非法流動經營者,每天被
攆得狼奔豕走。對策也迅速出現了,誕生了一個新的
崗位,專門負責望風,一見制服出現,立馬風緊扯
呼、暗語相贈。畢竟道高一丈,人家執法隊員換了便
服,夾在聽歌的人群中鼓掌,還蹲下來問問碟片的價
位,然後笑笑地抓住吉他:“不好意思兄弟,琴沒收
了。”
就這樣,出現了流浪歌手和城管執法隊員之間的
激烈對抗,半年的時間連著發生了好幾起流血衝突。
一把吉他往往意味著一個流浪歌手的全部身家,願意
為此拼命的,大有人在。
大軍也被數次沒收過吉他,我目睹過一回,據說
那是一把跟了他十年的吉他,他和旁人不一樣,完全
不反抗,低著頭收納碟片、口琴、搖鈴,臉上一抹
笑,逆來順受的一抹笑。
被同行欺辱,被遊人輕蔑,被制服制裁,他永遠
是淡定相對,這幾乎讓我以為他是個有信仰的人。
我不想賣碟了。
於我而言,在麗江賣唱更多的是一種生活方式,
並非真的要靠幾張CD 來維繫生活。世道艱辛,謀生
不易,再和大軍賣唱的時候,實在是不忍心把自己的
碟片擺出來。我多賣一張,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