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一個樣子。在木山村的郊外,有一處人們都不願去的偏僻地方,我就把所有屍體都扔在那裡了。”
“扔掉了?不是埋掉?”
“就我一個人。能做什麼事?哪裡還能挖什麼墓?也沒有棺材,什麼都沒有。我全給扔了。所以……”
惡鬼,是嗎?林藏道。
“看上去應該很像惡鬼吧。把已經腐爛的屍體搬到車上,扔掉,又接著再搬,再扔。簡直就跟畫裡的地獄惡鬼一樣嘛。而且,也不管孩子多麼小,姑娘多麼可愛。那就是惡鬼的所作所為,但凡還有人心的都做不到。而我,就在那一天,一遍又一遍地……往荼毗原……不停地堆積人的屍體。扔屍體的時候,身上的東西全給拿了下來。死人不需要錢。錢包、衣服、襪子,什麼都不需要。人死了只會爛掉而已,還能用的東西則不應該扔掉。”
那些東西就不骯髒了嗎?林藏問。“死人身上帶著的東西,在下都沒怎麼碰過。總覺得……不是滋味。”
“那是你錯了。”死並不代表骯髒,只不過屍體會腐爛而已。“那些所謂的物件,還不都是為了活著的人而存在?這世上所有的東西,做出來都是為了讓活人用的。所以,活人就應該去用。死了的人什麼也用不了。在那個世界裡,用得上的頂多也就六文錢(死後渡過隔在現世和來世之間的三途川時所要繳納的渡河費。)而已。雖說有錢能使鬼推磨,但從六文錢變成十文錢,待遇又能有多大改變?可是,活人呢,有十文錢就能填飽肚子。因病暴死的人是很可憐。可是啊,林藏,那些死了的人,會希望活著的家人和朋友陪他一起死嗎?他們會在心裡想你們這幫傢伙都去死嗎?我若是死人,就不會那麼想。我雖被罵作不知廉恥、不知感恩,被當作惡鬼一般敬而遠之,但絕不會有那種無情的想法。還活著的人自然希望他們繼續好好活下去,身邊的家人也是希望他們能活久一些。一般人都會這樣想吧?那麼既然想活下去,就需要錢和物。”
“您當時……又想活下去了?”
“是。”就在從早到晚、日復一日地搬運腐臭的死屍,剝下他們身上的財物時,“我開始覺得死是件太愚蠢的事,甚至都已經忘記那回事了。更重要的是,我沒死掉。”
被感染,然後死掉。明明一開始是這樣打算的。
“我將屍體扒個精光後扔掉,然後到山裡找能吃的東西,就這樣不停反覆。把從山上採回來的東西拿給還活著的人吃,觀察了兩三天後,有幾人已經大致恢復了精神。也就是說,他們之前只是太衰弱了而已。那些還活著的人,都沒有得上那要人命的病,我這才意識到這一點。”
活下來的人都沒得病,寬三郎這樣確信。他們的症狀不一樣,看上去幾乎全是因飢餓所致。發燒似乎也是源於吃了不潔淨的食物。事後進入村裡的寬三郎就完全沒事。
瘟神早就離開了。是新生的惡鬼——寬三郎將其趕走了。
“我正是意識到這一點後,才將堆積如山的屍體給燒掉了。那才真正是‘送蟲’了。那些東西,當然要全燒掉了。從那屍體堆裡,要是再生出什麼不好的東西來,可就真沒轍了。所以,我將他們徹底地、一遍又一遍地燒了個乾淨。整整花了好幾天時間。屍體燃燒時的惡臭飄散在整個美曾我上空,升起的黑煙據說從京都、大坂都能瞧見。”
寬三郎彷彿化身成地獄的獄卒,將故鄉的、村子裡的夥伴們付之一炬。不管胳膊、腿腳、頭、腸子,不管孩子、大人和老人,全都燒了個乾淨。黑灰漫天,骨頭爆裂,油脂不斷地往下滴。凶神惡煞般的黑煙直衝雲霄,紅蓮業火熊熊翻滾。而寬三郎,就半裸著上身站在前方。當時的他就是惡鬼吧。可是,那卻成了他的驕傲。“沒錯,雖然成了惡鬼,但那值得驕傲。你可看好了,正因為那樣做,這個村莊才得以被拯救。如今,生還下來的那兩百幾十口人,是我救了他們。這事我才不會謙虛。不管最初的打算如何,就算這只是偶然的結果。”
沒錯,這只是純粹的偶然。即便如此,“正因為我化身為惡鬼,那兩百多人才能得救。這是無可置疑的。如果當初因屍體骯髒噁心就不去碰,那麼大家早都一起變成屍體了。是我一個接一個地將那些死人扒個精光,燒掉他們的屍體。是我像來自地獄的獄卒一般,踢著那些孱弱的傢伙讓他們幹活。而且,那些從屍體身上扒下來的衣服、屍體身上帶著的物品,還有死人生前居住的房屋等,全都幫了生還者的大忙。死人身上的錢財全都用在了活人身上。”
“是……這樣嗎?”
“沒錯。我可沒私吞錢財!那種情況下若還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