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踮起了腳走到門口去聽了聽,聽不到一點聲息。我把門慢慢拉開,還是聽不到一點聲息,門裡透進來淡淡的天光,朦朧中也看不到有什麼動靜。明妮·赫爾希的房門開著,我剛才出門就是一交,並沒有把房門關上。我打過的那個不知是神是鬼,現在也沒了影蹤。我就走進明妮的房間,把電燈一開。明妮還跟先前一樣,躺在床上沉沉大睡。我裝起手槍,揭開被子,抱起明妮,把她抱到對面那個女僕的房裡。
“你看有沒有辦法可以讓她甦醒過來,”我來到床前,把混血兒姑娘往那個女僕的身旁一扔,對那個女僕說。
“她一會兒就會醒過來的,管保沒事兒:像這樣的人多了,沒有不醒過來的。”
我只是“哦?”了一聲,就走了。我趕緊下到五樓,到嘉波莉·萊格特的房間裡去。
嘉波莉的房間裡空空如也。科林森的帽子和大衣都不見了,嘉波莉拿進浴間裡去的衣服也不見蹤影,連那件沾著血的睡衣都不在。
我把這一對男女暗暗痛罵了一頓,男的女的都罵,好表示我對他們無所偏愛。不過恐怕矛頭多半還是針對科林森的。我啪的一聲關上了電燈,從前樓的樓梯上飛奔而下,心裡怒火萬丈,樣子一定也是暴跳如雷,人給打得鼻青臉腫、傷痕累累,身上衣服破一塊掛一塊,一隻手裡拿著把血淋淋的匕首,一隻手裡握著把槍。奔下四段樓梯,沒有聽見一點聲音,可是到了二樓,便聽得見底下有個聲音。好似隱隱的雷聲。我就飛也似地衝到底樓,才聽出來是有人在敲前門。我真希望這來人是個警察。我就到前門去開了鎖,把門開啟。
來的卻是埃裡克·科林森,兩眼發直,臉色煞白,像發了狂似的。
“阿嘉在哪兒?”他上氣不接下氣地問。
“你這個要命的傢伙,”我大罵一聲,就拿手裡的槍往他門面上砸去。
他腰一彎,朝前栽了出去,兩手在門廳的對面牆上撐住,這才收住了腳步。他俯倒了身子匍匐在那兒好一會兒,才又慢慢直起身來,嘴角邊上掛下了血。
“阿嘉在哪兒?”他還是不死心地問。
“你把她扔在哪兒啦?”
“就在這兒嘛。我正要帶她走。是她要我帶她走的。她叫我先出去看看街上有沒有人。怎麼一轉眼門就關上了。”
“你真聰明,”我埋怨他說。“她這是哄你,還是故意要支開你,怕那個要命的所謂禍祟落在你頭上。你這個傢伙為什麼就不能聽我的話,照我的話去辦呢?唉,好了好了,還是跟我來吧,我們好歹總得去把她找到。”
跟穿堂相通的幾個會客室裡都沒有她的影蹤。我們讓會客室裡的燈都開著,急忙順著中間的走廊往後邊趕去。
從一個門口裡突然翻出個穿一身白色睡衣褲的小不點兒來,一頭衝過來纏住了我,死死抱住了我的兩條腿,差點兒把我絆了個人仰馬翻。他嘴裡說的話我也聽不懂,我把他拉開,一看原來是那個叫曼努埃爾的孩子。他驚慌萬狀的臉上滿是淚水,邊說邊哭,所以也根本沒法聽清他在說些什麼。
“你有話慢慢說,孩子,”我說。“你說的我一句也沒聽懂。”
後來我總算聽明白了:“不能讓他殺了她。”
“誰殺誰呀?”我問他。“你慢慢兒說。”
他還是說得不慢,不過我總算勉強聽出了“父親”和“媽媽”這麼幾個字。
“你父親想要殺你的母親?”我就問,因為字句這樣搭配似乎可能性最大。
他連連點頭。
“在哪兒?”我問。
他把手一揚,指了指前邊的鐵門。我剛要抬腳跑去,卻又趕緊停下。
“聽我說,孩子,”我要跟他提個條件。“我很願意去救你母親,不過我一定得先知道萊格特小姐在哪兒。你知道她在哪兒嗎?”
“就跟他們一塊兒在那兒呀,”他叫了起來。“哎呀,快去呀,快點去呀!”
“好。跟我來,科林森。”說完,我就帶上他們向那頭的鐵門飛奔而去。
鐵門關著,卻並沒有鎖上,我就把門一把拉開。只見一面的房頂邊上斜斜投下一道白得發青的巨大光柱,照出了聖壇:聖壇上白漆、水晶玻璃,加上銀器,競相輝映,亮得耀眼。
我那時真應該喝一聲:“一派鬼話!”就趕緊向他撲過去。要是面前換了個人,我早就這麼幹了。可是對這個人我卻下不了手。我說:“我得把萊格特小姐和霍爾東太太帶走。”口氣裡有些舉棋不定,簡直還帶點歉意。
他挺了挺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