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顯得又高了幾分,那張白鬍子臉是鐵板的。
“走吧,”他用命令的口吻說,“快給我走,你要是再膽敢違抗,小心落個天誅地滅的下場。”
給綁住了手腳躺在臺階上的阿羅妮亞·霍爾東開了口,她的話是對我說的:
“開槍呀。快快——快些開槍,快開槍呀。”
我對那男的說:
“我也不來管你到底真名實姓叫什麼。反正你這是該坐班房的罪名。快把刀子放下。”
“你這個褒瀆上帝的罪人,”他狂喝一聲,向我逼近一步。“我這就叫你滅亡。”
這本來應該是句瘋話,事實上卻不然。
我對他大叫“站住”,他卻就是不站住。我害怕了,我就開了槍。子彈打中了他的面頰,連槍洞我都看得清清楚楚,他臉上的肌肉沒有抽一抽,連眼睛都沒有眨一眨。他還是從容不迫向我走來,似乎一點也不急。
我扣動自動手槍的扳機,一口氣又把六顆子彈打在他臉上和身上。我看清了這六顆子彈彈彈命中。他卻還是一步步走來,完全是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他眼色嚴峻,面孔鐵板,卻看不到一點怒氣。快要到我跟前時,他把手裡的刀子高高舉起,直舉到頭頂上。這種姿勢根本不合刀子格鬥的路數,可他這不是來格鬥,他是要來懲罰我,我去攔他,他壓根兒就不加理會,就好比做父親的責罰小孩子,小孩子就別想攔得住他。
我可是要搏鬥的。就在頭頂上寒光閃閃的刀子剛要砍下時,我迎著刀子衝了上去,彎起右前臂頂住他的刀把,左手把匕首直向他的咽喉刺去。我把厚厚的刀身刺進了他的咽喉,使勁直往深裡扎,一直扎到十字形的刀柄再也扎不下去,這才算完。
我迷迷糊糊閉上了眼,又不知不覺睜開眼來。眼睛一睜開,首先看到的是埃裡克·科林森跪在嘉波莉·萊格特的身旁,替她扳過臉去,好避開那耀眼的光柱,他是一心只想把她弄醒。其次看到了阿羅妮亞·霍爾東,在聖壇的臺階上躺著,看上去已是不省人事,那個孩子曼努埃爾正在她跟前哭,想要把綁在她身上的布條扯掉,卻緊張得連手都不聽使喚了。再一看,原來我自己還叉開了兩腿站著,約瑟夫就躺在我的兩腳之間,已經死了,匕首把他的脖子,穿了個透。
“謝天謝地,他可畢竟不是上帝。”我自言自語咕噥了一聲。
突然從我身旁竄過一個穿白衣服的半黑不黑的人,一看,是明妮·赫爾希一下子撲倒在嘉波莉·萊格特的跟前,嚷嚷著說:
“哎呀,嘉波莉小姐,我還以為是那個魔鬼活了過來,又要來害你了呢。”
我過去一把抓住那混血姑娘的肩膀,把她提了起來,問她:“那怎麼可能呢?你不是已經把他殺死了嗎?”
“是啊,先生。可……”
“可你以為他也許是變個模樣又活了過來,是不是?”
“呃……是的,先生。我還以為他變成了……”她不說下去了,兩片嘴唇慢慢閉在了一起。
“變成了我,是嗎?”我問道。
她點點頭,眼睛避開了我。
第十二章 聖盃會何聖之有
那天晚上,菲茨斯蒂芬和我又一起在欣德勒太太那裡享用她的美味佳餚了,不過我實在也說不上享用,只能在說話之間抓住空隙勉強吃上兩口。他太愛追根究底了,一會兒問這問那,一會兒又要我把某個關節再講清楚點兒,我剛想停下來歇口氣或者吃口菜,他又催我趕塊說下去了。
“你怎麼事先不跟我通個氣呢?”我們的湯還沒有上來,他就對我埋怨開了:“你知道,我是認識霍爾東夫婦的,至少也跟他們在萊格特家裡見過一兩次吧。你怎麼就不拿這個做由頭,設法安排我也一塊兒去呢,那樣的話我現在對這件案子的詳細經過和其中的原由就都可以有第一手的材料了,用不到再從你嘴裡挖出一點是一點了,更用不要到站在報館的立場上,迎合讀者的口味,弄些想象的情節來加以補充了。”
“我呀,”我說,“只帶了一個人讓他進去看看,惹的麻煩就已經夠我受的了——你看埃裡克·科林森不就是?”
“他給你惹了什麼麻煩,那都要怪你自己,明明有這麼個現成的好幫手卻不用,偏挑了那麼個壞事的。得啦得啦,我的老弟,我在這裡洗耳恭聽啦。你把前後經過從頭到底講給我聽,我包管可以給你點出來:你的差錯都出在哪兒?”
“是啊,”我說,“你就是有這樣的本事嘛。好吧,我來說:霍爾東夫婦原先都是當演員的。我給你提供的這些材料,多半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