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人都說,“賢弟,你有一個好兒子啊。”
他們那裡懂得他的苦?他確實有個好兒子,但這個好兒子,就要被皇上拐走了!
皇上流水的賞賜發下來,耳邊是眾位官僚不絕於耳的賀喜聲,眼前卻是被皇上摟著的許錦逸,程父真是有苦說不出。
兒子不僅是他唯一的嫡子,更是他唯一的孩子,是程家三代單傳的獨苗,他要是被皇上看上了,程家的血脈還怎麼能延續下去?
這可是斷子絕孫吶!如何讓他面對老父?如何讓他面對列祖列宗?
程父曾鼓足了勇氣,即使那人是一怒便可伏屍百萬的九五之尊,但凡兒子有一絲不願意,他都會拼了老命將皇上阻攔下來。
但兒子竟然對皇上也有那種感情?甚至情根深種,在皇上染了瘟疫之時都能不離不棄,在皇上病癒之後更是如膠似膝。
這讓他還怎麼阻攔?
程父越想越氣,隨手端起桌上的茶杯,一口悶進了肚中。
第57章 太監
諸葛睿躺在牢房的枯草之上,緊緊咬著的嘴唇已經破了皮,留出嫣紅的血跡,額頭上更是佈滿了豆粒大的汗珠,被泥土碎屑沾染的面容仍舊掩不住蒼白之色。
他顫抖這手掌,探向下身——
沒了,沒了。
不論是那處的疼痛,還是手上的觸感,都告訴他,他的子孫根沒了,被切掉了。
“啊!”
諸葛睿抱著頭,數天未曾喝水的焦渴的喉嚨裡發出嘶啞的嚎叫,“啊……”
他兩手緊攥成拳,不斷用力砸著身下參差不平的磚頭地面,不出兩下,兩手已是鮮血淋漓,傷口處流出的血液沾了磚面上的泥土,又黏上幾根枯草,他卻渾然不知,兩手依舊在瘋狂地砸著地面,手背上的根根青筋幾乎要爆出面板。
“啊!”
諸葛睿仍不覺得疼痛,他停下砸著磚面的拳頭,反抱起自己的頭,“咚咚咚”磕著地面。
終於有淚從眼角飛出,落到不知名的枯草莖上,落到灰撲撲的磚頭上,或者落到諸葛睿滿是泥灰碎屑的身體上。
諸葛睿砸著,哭著,嚎著,咆哮著,他被憋得通紅的脖頸緊緊繃著,如同一張拉緊了的弓弦,稍一用力,便是箭走絃斷。
絕望瘋狂的膨脹,幾乎將他的心臟擠爆,噗出一個個血泡,這血泡蔓延到喉嚨,蔓延到後腦,蔓延到眼睛。
留出血淚。
“啊!”
諸葛睿拉扯著身上的衣衫,撕拽著隨手抓到的枯草,甚至用十個指甲狠狠摳著身下的磚頭,似乎想將這塊堅硬的磚頭當成土塊掰成碎片,捏成齏粉!
想要毀滅,瘋狂的想要毀滅眼前所有的東西!
突然,瘋狂的雙手一不小心打到了下身,打到了剛被切削的部位,一陣錐心刺骨般的疼痛瞬間傳遍全身的每一個細胞,兩隻爆滿青筋的猖獗癲狂的手因這陣劇痛無力地垂了下來。
劇痛使他不受控制地想要哀嚎,但喉嚨卻因這徹骨的痛無力出聲,諸葛睿只能發出陣陣悶哼聲。
全身無力,諸葛睿只能像死蛇一樣癱軟在地,但他的下身卻還在因那殘餘的劇痛而劇烈顫抖著。
無可奈何,淚流滿面。
接下來的幾天,諸葛睿如同一個剛被淨身的太監。
下身傷口處插著一根麥秸管,尿液便從這裡排出,流的滿地都是,諸葛睿的身下已經是一片狼藉,屎尿直接排到枯草碎屑上,沾到他的大腿上,沾到他的傷口上。
三天後,傷口處插著的麥秸管被人粗魯拔出,又是一陣錐心刺骨的痛。
諸葛睿的生命能力實在頑強,去勢後無人給他清洗,無人管他傷勢,他竟然一天天熬了過來,熬成了一個真正的太監。
這天,陰暗的牢房開啟了門,突然射進來的明亮的光線幾乎刺瞎了諸葛睿的眼睛,遠處罕見地傳來了幾道腳步聲。
“皇上,程少爺,這人就是諸葛睿。”
彼時諸葛睿正蹲在一個牆角吃飯,牢房正中央是他排出的一大片穢物,下身無法動作時,他只能躺在那片穢物之上,可以自行移動後,他立即挪到了還算乾淨的牆角。
諸葛睿疑惑地抬起頭時,他的嘴裡還嚼著乾硬的黑饅頭,一縷油油的沾滿了泥土的頭髮貼在他的臉上,被他一不小心吃進了嘴裡。
等他看到那個身材較為瘦弱的少年,瞳孔立即縮了兩寸。
那是程子實!被他和父親的忠僕騙進宮中為他替罪的程子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