腰伸到一半,就見紗帳被人掀開,上師一雙深邃的眼睛似笑非笑地看著他,梁澄訕訕自覺不雅,於是訕訕地放下手來。
“師兄,幾時了?”
“辰時,”一念已經穿戴整齊,將梁澄的罩衣的遞了過去,笑道:“沒想到師弟這般貪睡,昨晚你一沾枕頭,竟然就給睡著了。”
“……”好像真是這樣的,梁澄接過罩衣,聽一念調侃他,便有些尷尬,“我也不知怎麼回事……”
“不必介懷,”一念笑,“你身邊的侍從已經候在正堂了。”
“啊,是喜平來了。”梁澄連忙披上罩衣,同一念出了臥房。
正堂裡安喜平一見到梁澄,便淚眼汪汪地撲了過來,眼裡滿是控訴道:“大人你整夜不歸,喜平擔心死了,又怕……又怕……”
說著,便瞪了眼一念,委屈道:“又怕打擾到一念上師,幸好大人沒事。”
梁澄見到安喜平投向一念的小眼神,頓時失笑道:“我在上師這兒能出什麼事,盡瞎操心。”然後轉身向一念賠禮道:“喜平只是太過關心我了,並無惡意,還請師兄見諒則個。”
“無妨,”一念擺手,眼角掃過安喜平冷冷的目光,淡淡一笑道:“師兄這兒隨時歡迎你。”
梁澄心裡一喜,回道:“師兄若不嫌棄,歸真居隨時掃榻相迎。”
安喜平看著兩人一來一往,聊得好不開心,心裡便酸溜溜的,殿下以前身邊,除了九皇子和孟留君,便無其他親近之人,他們一個是殿下胞弟,一個是殿下表兄,安喜平自然無話可說,可這一念是什麼人,認識不過半月,竟與殿下如此熟稔?!
況且他直覺一念絕非等閒之輩,不是說他的武功,而是說他的城府,他總覺得眼前這寶相莊嚴的所為高僧,並不如表面那般簡單……
第16章 諸相難破
梁澄離寺遠遊之事不願聲張,但明元帝的聖旨賞賜一下,該知道的人也就都知道了,梁澄命流雲飛月於大相國寺各出口處留意一番,果然不出他所料,多了許多行跡鬼祟之人,這些人多扮作香客,但是步伐穩健,氣息沉緩,一看便是練家子。
儘管他如今已跳出宮牆,被封為國師,早已斷了榮登大寶的可能性,但是仍有許多人不放心,此番他出家不到幾日,便要離開東都,有心人自然多想,暗中揣測梁澄此行另有目的。
梁澄心中煩悶,與一念商量一番,叫安喜平隨便準備兩套常服與銀錢乾糧,扮作尋常劍客與劍童,也不管跟明元帝報好的出行日期,命飛月等到他們離去再向宮中去函一封,直言不願被人暗中窺伺,也不管明元帝如何作想,會不會整頓一番,梁澄一行人便先一念一步,在大相國寺開寺迎香客後,混在人流中,悄然離去,來到南城渡口,走進事先約好碰頭的一家客棧,稍作休整。
東都全城通渠流水,八處城門皆依傍可以行船的河渠,直通大運河,九華山位於安徽池州境內,走水路更為便捷,於是梁澄便與一念商議,借通濟渠至泗州,再走陸路。
芳客來今日迎來一位神秘劍客,一襲潑墨山水袍風致颯然,頭戴帷帽,露出的半截下頜,肌瑩似玉,形狀姣好,想來相貌不俗,更兼一身渾然天成的貴氣,叫人不敢隨意待之。
店小二自詡閱人無數,走南闖北的不知見過凡幾,這番好氣度,卻是頭遭,就連身後跟著的劍童,穿的也是精緞,心裡更是料定對方是出來遊歷的江湖名門之後,臉上的笑不由更是火熱了幾分,殷勤地迎了上去,“這位貴客,住店還是打尖?”
“可有雅間?”此時午時未到,梁澄決定等人到齊用過晌午飯後再出城。
“有!”點小二響亮道:“兩位樓上請。”
梁澄正要隨人上樓,便聽到堂中響起一陣呼喝,轉頭一看,便見正堂中央一說書人拿著醒木往桌上一拍,要著摺扇,捋著山羊鬍,等眾人呼喝完畢,便清了清嗓子,開口道:“上回說到,太子夜宿大相國寺,佛祖託夢,說他乃須菩提佛子轉世,下凡歷九九八十一世方可得證,今生本是最後一世,投於禪林,生而異之,哪知魔佛羅睺羅為奪傳世佛心,將佛子轉入人間極貴之家,妄圖佛子被權勢利慾所迷,無法超脫……”
梁澄臉上閃過一絲古怪,沒想到自己出家之事竟然被編成了故事,大齊自來不禁民口,民間談論皇室亦不鮮見,百姓樂於聽些皇室奇聞,尤其是有關太祖的傳奇,更是多不勝數。
只是親耳聽到自己的故事,貌似背後還添了些頗為引人入勝的佛魔之爭,真是有幾分苦笑不得之感。
梁澄不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