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德扯著一撮鬈髮。死亡、罪過、恐懼、猜疑。“我對恐怖電影不感興趣。嗨,探長,你完全想錯了。我們只不過是碰上了一樁意外的普通青年,就是這樣。”他攤開雙手,做出無辜的樣子,祈禱著這種姿態能有說服力。“我為那位姑娘的遭遇感到傷心,但這跟我沒有關係。”
麥克倫南靠在椅背上。“真是這樣嗎?”蒙德沒說什麼,只是長長地嘆了一口氣,顯得很失落。“那麼派對的情況呢?你們在那裡都幹什麼了?”
蒙德把身子扭向一邊,每一寸的肌肉都做好了逃跑的準備。那個女孩會說出來嗎?蒙德起了疑心。她得偷偷摸摸地回家,因為她早在幾小時前就該回家了。她不是學生,在派對上幾乎一個人都不認識。很幸運的是,沒有人提起她,也沒有人會審問她。“嗨,你為什麼這麼關心呢?我們只不過發現了一具屍體,你知道的。”
“我們只是在探究一切可能性。”
蒙德撲哧笑出聲來。“您管好您的事情吧,好嗎?哎,如果你真的認為我們和那個女孩的死有什麼關係的話,那你們就是在浪費時間。”
麥克倫南聳聳肩。“不過,我想知道派對的情況。”
蒙德覺得自己的肚子在打戰。他搬出一套精心設計過的供詞,希望能洗脫嫌疑。“我不知道,不可能記住每個細節。我們到達後不久,我就和那個姑娘搭話,她叫瑪格,來自埃爾金。我們跳了一會兒舞。我玩得很盡興,你知道。”他擺出一張懊喪的臉,“然後她男朋友來了。之前她可沒有提起過。我覺得很不爽,就又喝了幾杯酒,接著上了樓。那裡有一個小書房,其實是個儲藏室,一張桌子加一把椅子。我坐在那裡感到很憋屈。不多久,又到了喝酒的時間。然後我又下了樓,瞎逛了一會兒。基吉正在暖房裡,在一群英格蘭人面前發表他的阿布羅斯宣言,因此我沒在那邊逗留。我已經聽過好多次了。我沒注意其他人的情況。他講的東西真沒多少含金量,而且有也已經是炒冷飯了,所以我就到處閒逛。說實在的,我早就想走了。”
“但你沒暗示要走。”
“沒有。”
“為什麼沒暗示呢?你就沒有主見嗎?”
蒙德反感地看了他一眼。他已經不是第一次被人指責說自己像個溫順的羊羔一樣隨波逐流。“我當然有主見,我只是不想找麻煩。”
“好吧。”麥克倫南說,“我們會核實你的證詞。你現在可以回家了。我們需要你今晚身上的衣物,會有警員到你的住處去取。”他站起身,椅子腿在地上發出一陣刺耳的聲音,讓蒙德的牙齒直打戰。“我們還會聯絡您的,克爾先生。”
女警員賈尼絲?霍格儘量小聲地關上巡邏車的門,沒必要把整條街的人都吵醒,但他們很快就會得到訊息的。警員伊恩?肖想也不想砰地關上車門,賈尼絲不由得縮了一下身子,直直地盯著他光禿禿的後腦勺。肖只有二十五歲,可髮際線卻像一個老頭子,想到此她暗自覺得好笑,可他卻自以為很有個性。
好像她腦子裡的想法穿過了肖的腦殼,他轉過身,露出一張陰沉的臉。“快點,速戰速決。”
肖推開木門,急匆匆地穿過屋前時,賈尼絲匆匆地掃了一眼那間屋子。這是一座當地典型的矮樓,樓頂波形瓦上凸起幾扇老虎窗,三角牆上覆蓋著積雪。底樓的窗戶之間是個凸出的門廊,外牆刷了一層在昏暗的街燈下難以辨認的顏色。
房屋保養得很好,她一邊走一邊猜測哪個是羅茜的房間。
賈尼絲在迎接接下來的難關之前收了收心思。她是在一個本不應由她出面的時機被派來傳遞噩耗的。派她來是考慮到她的性別。肖砰砰地敲擊大鐵門上的門環時,她抖擻了一下精神。開始,屋裡沒什麼動靜。接著,一道柔和的燈光從底層右手邊的窗簾後透過來,屋裡出現一隻手,把簾子拉向一邊。緊接著出現一張被照亮了一半的臉。那是一箇中年男子,頭髮灰白凌亂,張著嘴盯著他們兩人。
肖拿出警徽,出示給對方。窗簾拉上了,過了一會兒,前門開了,出來一個人,手裡還在系一件厚重的羊毛晨衣的腰帶,睡褲的褲管拖在一雙褪了色的格子呢拖鞋上。“什麼事?”他咄咄逼人的語氣後透露著不安。
“達夫先生?”肖問。
“是,是我。你們這時候來我家做什麼?”
“我是警員伊恩?肖,這位是警員賈尼絲?霍格。我們能進屋嗎?達夫先生,我們得和您談談。”
“我那兩個小子又犯什麼事了?”他往後退,招呼他們進屋,裡面的門直通客廳。“請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