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語。她沒有帶上洋娃娃。14歲的詹森從少年犯管教所出來就和我們住在一起。有天夜裡,他闖進我的房間,要睡我的床,因為他的床很潮,我的不潮。我就睡到了他的潮溼的床上。一個月夜夜如此。我向父親訴苦,他卻叫我閉嘴。他們需要錢,領養像詹森這樣的ED兒童能拿到補貼,還有……他停下不說了。他是不是說我也在內?我不知道ED是什麼意思。當時不懂。
1月,我12歲。耀眼的紅光。母親在哭泣,其他領養的孩子也在哭。父親胳膊上的燒傷很疼,但是消防員說,幸好床墊上的打火機油燃燒得不快。要是汽油的話,他就沒命了。濃眉黑眼的詹森被抓走時,還尖叫著說他也不知道打火機油和火柴怎麼會跑到他的書包裡。不是他乾的,不是!他也沒有在學校的教室裡張貼人們被火活活燒死的圖片。
父親對著母親尖叫,看看你乾的好事!
她也尖叫,是你想要補貼的!
領養ED的補貼。
後來我才知道,是精神失常【注】。
【注】Emotionally Disturbed,精神失常,簡稱ED。
回憶,回憶……啊,有些藏品我很樂意扔掉,丟進大垃圾桶裡。
我抬頭對著沉默無語的普雷斯科特一家人微笑,然後我又回到眼下的問題——他們。
此時,我平靜了一些,也不再焦躁不安了。我相信,他們——那些追捕我的人,會像我的謊話連篇的父親,像被警察抓走的驚恐萬狀的詹森·斯特林費羅,像那些在交易達到高潮,發出慘叫的16碼一樣,很快就會灰飛煙滅,化為塵土。而我呢,會在密室裡與我的二維家庭和寶貝們一起幸福地度過此生。
資料——我計程車兵們——即將奔赴戰場。我就像躲在柏林地堡裡的希特勒一樣,命令他的武裝黨衛軍與入侵者交戰。資料是戰無不勝的。
我看了看時間,快到夜裡11點了。該看新聞了。我要看看他們對公墓謀殺案瞭解了多少,於是開啟了電視機。
電視上是市政廳的現場直播。副市長羅恩·斯科特看上去一副德高望重的樣子。現在他解釋說,警方已經集合了一個特遣隊來調查最近發生的姦殺案和今晚在皇后區的一座公墓發生的謀殺案,該案似乎與之前的案件有關聯。
斯科特介紹了紐約市警局的約瑟夫·馬洛伊【注】警監,他“將更具體地探討此案”。
【注】約瑟夫·馬洛伊(Joseph Malloy),即喬·馬洛伊(Joe Malloy)。
可是他說的並不是很具體。他展示了一張電腦合成的兇手的照片。這個人與其說像我,倒不如說紐約市的20萬個男人都和他相像。
白人或淺膚色的有色人種?哦,拜託。
他告誡人們要小心,“我們認為兇手利用了身份竊取技術來接近受害人,以降低他們的防禦能力。”
他繼續說,要警惕和你素昧平生,但是知道你的購買物品、銀行存款、度假計劃和交通違章記錄的人。“甚至是你通常不會在意的小事。”
事實上,紐約市新引進了一位來自卡耐基-梅隆大學的資訊管理和安全方面的專家。卡爾頓·索姆斯博士在隨後的幾天將會協助調查人員,就身份竊取問題給予指導。他們認為,資訊竊取是找到兇手的最佳途徑。
索姆斯看上去像一個典型的來自中西部小鎮的頭髮凌亂的小夥子。他尷尬地咧開嘴笑笑。衣服有點不合時宜,眼鏡有點花,從他不對稱的眼神就看得出來。他的婚戒戴了多長時間?我敢說很久了。他看上去像是很早就結婚的人。
他什麼都沒說,只是像一隻緊張的動物一樣怯生生地盯著媒體和攝像機鏡頭。馬洛伊警監繼續說:“如今身份竊取事件日益增加,後果也越來越嚴重——”
很顯然這個雙關語是無意說出的,但是不吉利。
“——保護紐約市民是我們的責任,我們將嚴肅對待。”
記者介入進來,對副市長、警監和拘束不安的教授連續發問,提的問題都是小學三年級學生的水平。馬洛伊基本上都予以反駁。“正在調查中”是他的擋箭牌。
副市長羅恩·斯科特讓市民放心。他說,紐約市是安全的,政府將不遺餘力地保護他們。記者招待會突然中止了。
重新回到常見的新聞播報,如果可以稱之為正常的話。得克薩斯的蔬菜腐爛變質,坐在卡車發動機罩上的一名婦女被捲入密蘇里的洪流。總統感冒了。
我關掉電視,坐在昏暗的密室裡,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