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師怎麼會知道的?!”
“照片嘛,你忘了?逃走後照相機還在我這裡,以後把裡面的膠捲沖洗出來不就知道你是731隊員了嗎?”
森永想起來了,膠捲上攝的是隊裡的快照。由於攝於檢閱前,一看便知道攝影現場是“731”。
“噢,您看了膠捲,我是‘731’隊員,但沒告訴您,很抱歉。”
“當時你還是少年,但醫學知識卻出類拔萃,我想你一定有些來歷,但不知道你就是‘731’隊員,膠捲沖洗出來才使我大吃一驚。”
“老師,您真不知道您妹妹的情況嗎?”
“不知道。”雷震從森永的口氣中意識到對方很可能掌握妹妹的情況。
“您妹妹去年五月在日本去世了。”
“什麼?!”雷震的眼睛睜大了。
“而且死得很奇怪,日本警方正在調查。”森永把棟居告訴他的楊君裡死亡情況略述了一遍。
“所以,啟程前日本警察委託我瞭解這件事。按警察的說法,您妹妹的死很可能同她的朋友——日本新聞記者山本的奇怪死亡有聯絡。老師在回答日本記者採訪時,曾說掌握是誰殺害‘妹夫’的材料,警方很需要這個材料。”
“警方說過妹妹被害同山本之死有聯絡?”雷震眼睛一亮。
“目前還不能肯定是被殺,只說死得很奇怪。他的屍體是在哈爾濱的傅家甸發現的,當時,他正在調查‘731’的貪汙事件,很有可能是由於這個原因才被滅口的。這些疑點您是否聽妹妹提到過呢?”
“對了,妹妹也懷疑憲兵殺了山本,他被抓進‘731’後,得到了確鑿的證據。”
“證據?!”
“妹妹知道誰是兇手。”
“怎麼會知道的?”
“就是這份材料,由我私人儲存的材料……”雷震意味深長地說。
“按您這麼說,您妹妹也掌握這個材料?”森永心想,雷震的私人材料可能是從楊君裡那裡獲得的。
“有一次,妹妹偶然看見了弟弟寫在單人牢房上的‘遺書’。”
“遺書?您妹妹是否告訴您,弟弟有沒有在遺書上寫兇手的名字?”
“按理說遺書是不會讓君裡看到的,被她發現,完全是偶然的,說不定關君裡的單人牢房曾經關過志敏弟弟。”
“這份遺書一定儲存在您這裡。”
“對,這也是偶然到我手裡的。”
“不是您妹妹給您的?”
“不,不是的。”
“能讓我看看遺書嗎?”不光因為受過棟居的委託,森永自己也對此發生了興趣。
“行啊,儘管我認為時效已過,再查出來也沒有意思,但你說君裡在日本不明不白地死去,而且死因同遺書有關,那我就不想繼續儲存它了。而且,它本來就是你的東西。”
“我的東西?您是指遺書?……”森永被雷震這句意外的話弄糊塗了。
“對,是你的。所謂遺書就是你的膠捲。”
“膠捲?”
“你留下的膠捲中,最後一張拍的似乎是收容馬魯他的監獄的牆壁。”
森永想起來了,在“731”末曰將臨,從平房撤退時,森永曾被命令執行挖坑作業,這是為了讓工兵引爆特設監獄時放炸藥。森永第一次進特設監獄就被單人牢房牆壁上的血書口號深深感動,用僅剩的一張底片拍了下來。難道這張底片記錄了證實兇手的材料嗎?
“還是邊看實物邊說吧。”雷震起身走進隔壁的書房,取來十幾張照片。
“這些照片就是用你拍的膠捲印製的,有問題的是這張,還沒有回想起來嗎?”
這張底片記錄了三十七年前一個夏天噩夢般的一瞬間,——被屠殺的馬魯他的屍體已運出,空蕩蕩的監獄裡充實了刺鼻的酸碳味,潮潤的夏風吹過走廊。雖然光線不足,但塗在單人牢房牆壁上的巨大標語——“打倒日本帝國主義!中國土共萬歲!”仍然被清晰地拍攝下來。斑斑駁駁的混凝土牆上,那紫黑色的血字裡,凝聚著多少恨啊!這悲壯、悽慘的情景震動了攝影者。雖然照相機效能差,膠捲感光度低、照明暗,拍攝條件差,但底片上所留下的足以反映按快門時現場的實景和氣氛。
“怎麼樣,確實是你拍的吧。”雷震從森永的表情中得出了肯定的結論。另外幾張拍了“731”的相撲比賽、盂蘭盆會的民間舞以及內務班隊友合影。森永來不及去懷舊,他急於詢問自己感興趣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