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她是否聽到帆足的話,呻吟聲愈加沉重了。
“您怎麼啦?怎麼啦?”帆足大膽地在行駛中扭過頭——乘客顯出很難受的樣子,痛苦地弓著背倒在車座上,口中吐出血沫。
“哎呀!不得了。”帆足大椋失色,馬上把車開到路邊剎住,跳下駕駛座,開啟後車門一看,乘客已經奄奄一息了。帆足意識到她的處境非常危險,一時驚慌失措竟忘了送醫院。但是,他意識到必須立即採取措施,刻不容緩。
趕快呼救,不巧的是周圍既無電話又無行人,只有穿梭般的車流。雖然帆足平時也是這車流中的一員?但他第一次體會到他們竟如此冷酷無情,好象是一堆沒有生命的、移動著的鋼鐵。明明車中坐著人,卻目不斜視地只顧奔向自己的目的地,誰也不來理會路邊這位瀕臨死亡的人。有的車唯恐受連累,從帆足身旁開過時還故意加大了馬力。
乘客顯得更痛苦了,她目光朦朧,神志不清。
困窘中的帆足想起曲町警察署就在附近,找到警察一定有辦法。儘管平時警察與司機是冤家對頭,但帆足還是毫不猶豫地鑽進駕駛座,猛地發動起引擎。
第二節
突然送來個瀕臨死亡的人,曲町警署毫無防備,馬上叫救護車。但就在救護車趕到的同時,乘客停止了呼吸。救護車不載屍體,只好空返。但曲町警署卻必須對這具送上門來的屍體負責。
一旦發現屍體,首先要聽取發現者的陳述,大部分案件的偵破工作都是以此為開端的。但屍體(送來時尚未氣絕)被送上警察署的大門來,這是十分罕見的。警署成了死亡現場,如果死者是被害的話,那麼這種破案開端在偵破史上是很少見的。
死者的遺容十分痛苦,就象在車裡難受得倒在車座時一樣,屍體的外觀給人的第一個印象是中了毒。要是能掌握攝毒情況就可以分析出死因,而確定死因是很重要的。如果確是中毒死亡,那就要查出死者是在何地、用什麼方法攝毒的。據司機反映,上車不久她就發出呻吟,那麼,應該是在上車前攝毒或上車後服了毒性快的毒品。按常規對帆足進行了詳細的詢問,但他也無法回答攝毒時間是在上車前還是上車後。
死者是六十歲上下的老年婦女,帶著褐色的皮製手提包。為了確定她的身分,檢查了手提包,內有一些小物件,五萬日元現金以及一張中華人民共和國政府發給的因公出國護照,護照上的照片就是死者。姓名:楊君裡。58歲。身分是中華人民共和國北京市政府外事辦公室譯員。另有一張千代田區一號街旭日飯店724室的居住證。中國政府的譯員在因公來日期間奇怪地死亡,這非同小可,警署內的氣氛頓時緊張起來。
屍體目檢後,送去解剖。同時警署又與中國駐日大使館聯絡,並派警官前往旭日飯店,死者很可能在那裡下榻。旭日飯店的方向恰恰同曲町警署相反,難怪司機慌亂之中把死者送到曲町警署來。
旭日飯店是家中型旅館,有二百多間客房。旅客是以中國人為主的東南亞人。前去旭日飯店的是曲町警署偵察課的棟居弘一良。
由於死因尚未弄清,所以調查是從意外事故死亡、自殺和他殺三方面進行的。從旭日飯店瞭解到:死者楊君裡是農林省以及日中睦鄰協會共同邀請來日訪問的中國農業參觀團的譯員。參觀團一行十二人,由農業科技人員組成,從五月十五日起,二週內訪問了京都、奈良,長野、秋田、福島、宮城等地,預定明天回國。昨晚,也就是五月三十日晚上,楊在九時外出,說去走訪住在飯店附近的故友。
楊君裡在北京的日語學校執教多年以後當了翻譯,這次來日是首次。楊出身於中國黑龍江省哈爾濱市,戰爭時曾同日本人結婚並生下一女兒。戰爭結束時,丈夫和女兒都回了日本。
“那麼,楊君裡這次來日是不是去會見過去的丈夫和女兒的呢?”棟居問喻團長。
“她來日本前就知道了訪日期間的住所,她盼望了很久。”喻團長用生硬的日語回答說。
“這麼說,楊要會見的、住在東京都裡的故友就是昔日的丈夫和女兒羅?”棟居問。
“這一點,她沒有說,也不願意說。但我想很可能是這樣。當年分手後,三十多年過去了,她的丈夫和女兒一定在日本有了家庭。我想,她雖然想見到他們,但總有些不方便吧。”喻團長的話並沒有惡意。
“您是否知道她要找的人住在東京什麼地方?”
“不知道。明天就要回國了,我沒問她,而且看來她也不願意告訴我。她只說出去一會兒就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