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眸看著如那日下午的湛藍,浮出了他的笑臉。
那個,她來不及抓住的人影。
銳箭破空而來,胯下的馬吃痛的嘶叫,卻倔強的不肯倒下,仍硬是向前跑了幾步,曲瑤光看著長年伴隨她的良駒帶靈性的眸子,再次被箭射到後蹌跌幾步,硬是往前再跑,卻被逼到崖邊後終究不支倒地,不甘的眸子瞠得大大的。
跌坐在地的曲瑤光,抬首看著圍繞的敵兵,伸出一手撫上愛駒的眸,替牠掩上不瞑目的眼。
「你已經盡力了。」她喃著,然後起身,維持她武將的尊嚴,抬起她的大刀遙指敵軍。
一夫當關,萬夫莫敵。
生死早已置之度外,看著無盡的敵軍環繞,她心中毫無懼意。
雪停了,風微微吹起,揚起她垂下的青絲,浴血的身早已分不清是誰的血,突然,她笑了。
生與死,好近。
她與他,也好近。
踏過奈河橋後,她是否就能再見到他呢?那張容顏,是否未改呢?
見到她,他第一句話會是什麼呢?
「瑤光!」
熟悉的嗓音在遠方響起,她眨了眨眼,又笑了。
沒想到,這麼快她就出現幻聽了。
看來,她真的太想他了。
思之慾狂!
揮刀,手卻碰到胸前的玉佩,有那麼一刻她閃神了,突然想起在好久好久以前,那個笑著將玉佩掛上她脖子,口中念著「上邪」一詩的男子;還有更久更久以前,那個輕吻著她的手,輕聲笑著說走不了的男子;還有那個她狠下心想趕走,卻仍舊纏著她,願同她下地獄的男子。
那個愛她愛得太多太深,而她卻來不及回報的男子。
現在想想,她好像還沒和他好好道別過,他就離開了,離得太快、太急,讓她措手不及。
什麼話都還來不及同他說。
身上的傷愈來愈多,腳步也愈來愈後退,染著回憶的眸眨了眨,她好像看到了他的身影,是他來找她了嗎?
以前曾想過,人要死之前,究竟會想起什麼。
此刻她卻發現,滿腦子居然都是他。
想他啊……
「將軍!」冷斐冽硬是殺出一條血路,想要救包圍住的曲瑤光。
一支冷箭呼嘯而來,不留情的射中那道纖影,手中的大刀一頓,她看到自己腹部中了箭,紅豔慢慢染開,對面又一刀揮來,她抬手要擋,卻忘了自己已經站在崖邊,無路可退。
然後,腳步一滑——
「將軍!」看見這一幕的冷斐冽衝來想要抓住她,卻被遠處的箭射中,一併落崖。
「不!瑤光!」遠處有個人在嘶吼。
那聲音好熟好熟,熟到令她感到心痛,心隱隱被扯痛。
曲瑤光輕輕閉上眼,眼角好像有什麼東西滑落,如碎晶撒落。唇角輕輕勾起一笑,有些悲哀。
有些話,她一直忘了跟他說。
她事實上,好愛好愛他。
還有,她一點也不愛吃甜糕點。
她,落崖了。
而他,眼睜睜地看她掉下去。
雪花零落飄飛,像蝶吻似的吻上了亓官沂的頰,化成瑩亮水珠滑下,似為誰哭、為誰泣、為誰淚。
雪中,戰士們的歡呼他聽而不聞,耳中只有雪的寂靜。
亓官沂趕到時,卻只能見到她最後一面。
她中箭的身影映在瞳底,血花灑滿了他的眼,曲瑤光象是以慢動作緩緩墜落,灑在雪中的血看起來好豔、好刺目。
回憶輕輕揭起。
想起那個溫暖的下午,他對她說著辭官後的日子。
——只要能在你身邊,那就夠了。
他說,而她笑了。
她垂首看著書,淡淡的笑花在唇邊漾開,神情盡是滿足。
他忘不了那抹笑多美,閉上眼,那鮮明的影像還留存腦海,細細的被他收至心底深處,待夜晚月出時細細品味。
現在,他依舊記得。
風吹起,顫顫地扯動韁繩,亓官沂駕著馬,慢慢地往前踏幾步,不敢相信地看著那個無她身影的崖邊。
「你是誰?」士兵見到他,喝問著,並擋住他的去路。
亓官沂緩緩側過毫無血色的俊顏,眸光空洞地望著士兵,低啞的嗓音自唇間吐出:「讓開。」
「什麼?」
不再與他多說半句,抽出了劍,亓官